她仿佛已经几次揣摩过好久,一字一句都铭记心中,现在复述出来,流利而舒缓,仿佛不是将一样权倾天下的权力拱手让出,而只是将一个沉重的承担交了出去。
太子妃的丧事过后便是王皇后的丧事,臣子们还没从怜悯太子的情感中反应过来,便被王皇后临终的中宫笺表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所措。文臣们有人上表反对,痛陈换储之风险,力申太子殿下之各种长处好处,也有在太子妃和王皇后前后逝去中灵敏闻到了风向的窜改,因而保持了沉默,垂垂的朝堂风向开端有所窜改,摸干脆地开端称道王皇后深明大义,为国为民,不计私利来。
楚昭双膝跪下,张口要说话,却哽咽住了:“母后但有命,孩儿无不顺从,戴德戴德,毫不敢有一丝一毫怨怪之心。”
王皇后道:“这是臣妾最后的中宫笺表,但愿陛下能允了,保我儿一世安然繁华……我儿楚昭,刻薄仁慈,孝友诚信,何如本性柔脆,体弱多疾,不堪神器之重,难当国之储君,是以,请陛下免除我儿楚昭太子之位,改封肃王,就藩大宁府,楚昭废不以过,优以大封,而后其子孙一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纵犯谋逆,止于圈禁,不得连坐支属,不得夺其爵。”
元狩帝手一缓,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阿蛮。”
双林将帘子放下,远远退下垂手恭立,看到元狩帝立于阶下帘前,端倪肃厉冷酷,目光通俗,让民气神不由为之一慑,他锋利目光仿佛透过那纱幔普通看了出来,声音却不疾不徐:“阿蛮晓得,不管你要求甚么,朕老是会承诺你的。”
楚昭含泪接了那表章,双林赶紧上前掀帘,楚昭走了出去,一丝不苟地向元狩帝施礼后,将表章跪呈给元狩帝,元狩帝却迟迟不接。
元狩帝久久不语,王皇后笑道:“陛下犹记得与臣妾初识上元夜,踩脱了臣妾的鞋子,却也不报歉,直瞪瞪地看着臣妾。”
元狩帝的态度却一向很耐人寻味。礼部拟了皇后的谥号上来,按常例,皇后先于天子归天,先加二字谥号,以后再由继位者历经三代加满十六字,礼部拟出的备选用字,元狩帝却在“恭”、“顺”二字上都抹了去,最后钦定了慧纯二字,然后才发行礼部,制定丧仪。
皇后丧礼结束后,废楚昭太子之位,改封肃王的旨意便下了来,封地大宁,拨了四万顷庄田,盐引千计,开春就藩,将大宁布政司衙门按亲王王府规格改建为肃王府,与此同时长史司等官员的任命也都下了来,都是些不太起眼的官员,但细细看来,却都是些能吏。
元狩帝久久不语,王皇后低声道:“光阴误人,臣妾这些年,对不起陛下,现在臣妾脸孔全非,不敢再见故交,阿蛮现在要去照顾我们的三郎了,只能将昭儿和曦儿临终交托,只愿陛下承诺我一事。”
楚昭的封王旨意前所未有的优渥,而藩地大宁为古会州,东连辽左,西接宣府,是一个军事重镇,装备兵力为诸藩中的最强,亲王府可有三保护的兵力,带兵八万,战车六千辆,乃至装备有马队军队,担负着驻守北部边疆的重担,加上因其废不以过,优以大封,其子孙一系享有免死免罪的虐待,几近能够说,只要楚昭紧紧守在封地里,又有元狩帝的旨意,将来不管是谁当了天子,楚昭都有自保之力,安然繁华活到老,不算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