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钦正徐行宫中甬道。
她先前也曾想过嫁与谢思言,满京令媛闺秀都巴着望着的朱门公子,若成了她的夫婿,旁的非论,仅是整日瞧着那些女人歆羡妒忌的目光,她都感觉浑身通泰。虚荣之心大家皆有,女人堆里的攀比更甚平常。
叶氏感喟,罢了,女儿年事还小,也许过几年就开窍了。
“你廓表哥今儿还劝我不必忧心,说你祖父这事不日便能停歇,但愿借他吉言。”叶氏叹道。
“祖母却还是没松口要放过二伯母。你们猜孔表哥说甚,”陆听芝声音放低,“我才听来的动静,孔表哥说会为咱家女人牵一门好婚事,男家仿佛是……是顺昌伯府。本来孔表哥是要为我或四妹牵线的,但祖母说大姐的婚事更要紧,不必特特赔偿别房,况长幼有序,当紧着大姐。”
这礼如何是给大房的?
长随见叶氏上前, 躬身笑道:“这是我家小爷奉于贵府大房的贽敬, 夫人笑纳。”
她如有这等小巧七窍心,必是全放在穿衣打扮上。
陆老太太在一旁看得直蹙眉。
李氏看着靠坐马车一侧的儿子,心中大骇。
孟氏一怔。
“女人让奴婢们盯着二太太?”甘松满面不解。
她去寻纸笔时,路过一排圆角柜时,想起一事,停了步子。
沈惟钦将书丢在一旁,心下烦乱。
李氏被太后召去说话,他纵出了宫门也没法马上转去陆家,这便放徐行子,暗观宫中风景。
老三媳妇就是眼皮子浅,白白现眼。那沈惟钦虽则是三房的亲戚, 但依着长幼挨次赠礼也是该的,她竟这般急慌慌去接礼。
书房里只她一人,四下阒寂。
陆听溪总觉那里不对,永定侯府那边本来已和刘氏不亲了,这才几天的工夫,孔纶怎就亲身登门为刘氏讨情,还做起了媒?是刘氏的娘家在此中做了甚么,还是另有隐情?
“真都雅!淘淘,这沁色可有说头?”陆听芊拿起玉璧打量。
“我听我娘说,二伯母必是请了娘家人去侯府那头说项,不然永定侯府那边都跟二伯母那头不亲了,怎会让自家世子来为二伯母讲情。我们那位隔房的孔表哥还带了礼来,显是为二伯母赔罪的。”
但谢思言全不睬会她,她碰鼻两次,惹得谢思言不快,被整治了一番,只好作罢。
殿阙丹墀,宫室玉宇,统统都是那样陌生。
陆听溪马上懂了母亲的意义。
不但有文人书房醉意书画的风格,还充斥女儿家的柔婉幽怀。
一旁带路的内侍低声奉告沈惟钦,这位是泰兴公主的独女,高瑜。
孟氏脸上挂不住, 老脸涨红, 不敢看旁人神情,灰溜溜站了归去。
到了陆府,和陆家世人两厢叙了礼,沈惟钦的目光从随母出去的陆听溪身上划过。陆听溪并没看他,他收回视野时,反而和一道怯生生的目光撞上。
进门便可见一扇黄花梨博古纹画屏,前置画案,案上画具一应俱全,后置黄地粉彩梅花绣墩。书案上摆一高逾一尺的紫金釉大卷缸,内里散放几幅书翰书画。架阁上铜胎掐丝的玉壶春瓶在菩提叶花窗透入的天光之下,流溢如玉润色。
天子宣他来, 不过问些无关痛痒之事, 比方到了京中可还风俗, 现在落脚那边,如此等等。陛见以后,他北行出宫。
女子迟早嫁人,识得几字能掌家便是了,陆听芊实在没法了解这个堂妹为何要多耗工夫习画。她只是恋慕陆听溪会安插,她一踏入这书房就面前一亮,详细那里精美也说不出,只是感觉到处透着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