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溪打从返来那日起,就在揣摩如何出门给谢思言送画,但叶氏这几日看她看得紧,按着她定让她将先前欠下的绣活做完,说不能为着读书练画就把女红丢下。
高瑜说话时笑容略微生硬,目露不舍,被泰兴公主暗瞪一眼,才低了头退到一旁。
谢思言总觉沈惟钦的目光时不时寻机往陆听溪身上黏,不欲多留,回身拜别。
江廓勉强笑笑,又看了谢三公子一眼。
陆听溪怅惘,谢思言不是说他要来公主府吗?为何还要半途拐去沈惟钦的府邸?
“步子快着些,我在涧边等你。”
他瞧见沈惟钦望陆听溪的眼神,暴戾之气几压不住。
“我马上去信,让顺天府衙门那边还是办事,决计不会误事。”
高瑜叮咛丫环几句,不消半晌,呈上一幅精裱的横卷:“这是李昭道的真迹,李昭道的金碧山川存世希少,我收藏已久,本日献与太夫人。”
若能将这门婚事搅和了,不但能坏了对方狡计,还能让陆家多个助力。
少女佳色鮮妍,晶光灼灼,一身蔷薇宝相淡色云雾绡绣腰襦裙,更加显得胸丰腰纤,香肤柔泽。双股小巧和田白玉镯套在细瘦腕子上,被襦袖遮住大半,玉白娇粉皆映在腕上那一圈水豆腐似的玉肌上,偏少女垂动手,看不逼真。
男人将她逼到石壁的犄角处:“先前不是一概都商定了,为何提早入了公主府?”
谢宗临尚未从方才的欣喜中回过味来,正筹算顺势端着脸查问几句功课,忽闻此言,一顿:“你为何掺杂此事?”
沈惟钦不退不避:“本日还要多去世子仗义援手。世子言辞泠泠,令人敬佩。”
陆听溪沉默,她本来就还欠八张,如果再加十张……要不她干脆寻人给他刻个像,她转头直接拿纸蒙着拓个十几二十张肖像都不成题目。
谢思言僵了一下,小女人又想到那里去了?
男人眼眸灼烫,仿似火炽釜沸,陆听溪甫一触上他的目光就被燎了一下,一时竟觉面前此人热不成近。
厉枭笃定应是,倒惊奇于小爷为何反问一句。
谢思言微低头,对上一双蕴了涓涓春水的眼眸。
好轻易做完了女红,抽暇在书房规整要给谢思言送去的书画,又被陆听芝等人不由分辩拉到了花厅见客。
甚么李昭道真迹,这画……不是淘淘画的吗?
谢思言低头对上少女湛然明眸,似被问住。
“但后宫不得干政,丽嫔能插手祖父之事?”
泰兴公主这才想起陆家五女人尚在锦屏前面,当下请了出来,殷殷看她,盼能作速息事宁人。
不想让祖父活着返来的人天然会千方百计禁止,锦衣卫为免夜长梦多,必是日夜兼程赶路。
虽则他这儿子常日里疏淡,但现在离家日久,到底也还是顾虑他这个父亲的,不然为何如许急吼吼地来见他。
陆听溪深觉得然。
很久,谢思言道:“浴佛节时,太后会在宫中做法会、舍缘豆,在京的官家女眷届时可入宫共与佛事。”话锋一转,“如此后宫当中宠眷最隆者要属丽嫔。丽嫔出身不高,得晋嫔位后,其父杜建章一起做到正四品的锦衣卫批示佥事,此番带陆老爷子回京的差事便是他管着。”
她蓦地想起他好似跟她说过,今后不必跟他伸谢。可他这回确切帮了忙,在人前总还是要全面礼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