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空间不大,本就有华服少年主仆三人,如果再加上孔晟四人,必定就有些拥堵。但路过避雪,这里又不是谁的私产,孔晟也就没有多想,就带着穆长风三人一起前行,正要在亭外栓马,却见那家仆挥动着马鞭不由分辩冷冷道:“亭内狭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我家公子在此,你们且去别处吧!”
穆长风见那家仆竟然要动粗,并且口中越来越出言不逊,心内肝火滋长,就嘡啷一声反手抽出佩剑,游龙出水般直刺在家仆的颌下,冷冷道:“让开!”
穆长风哑口无言,有些难堪地清了清嗓子,下认识地后退了两步。
一行四人牵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厚厚的雪地上顶风走向亭子,那亭边停靠着一辆广大豪华的马车,马车顶上尽是积雪冰凌,看模样亭中的人已经在此逗留多时了。
这是入冬以来江南的第一场雪,也是天宝十五载改元至德以后的第一场雪。比来两载,江南底子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乃至于凌晨起来,大雪压门、封堵门路、锁漫农田,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气温也在直线降落。现在还是下雪时节,如果等停了雪,温度还会再降。与苦寒干冷的北方比拟,江南人风俗了风和日丽和烟云薄雾,突然冰天雪地冻得伸不脱手来,一时候适应不了。
又听他说话声音清脆委宛,带有北方鼻音,不像江南一带的吴音软语,心内一动,就猜想此人八成是女扮男装的西贝货,但看这气场和气度,即使是外埠客但出身来头绝对不简朴。
孔晟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让穆长风不要妄动,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需求因为避雪惹上费事。却见一道剑光从家仆的身后闪出,狠恶的金鸣碰撞声响过后,穆长风的长剑被一柄清秀的短剑格挡而起,家仆神采如地盘后退两步,那华服少年笑吟吟地持着一柄闪动着寒光的短剑挡在他的身前。
以穆长风的本性和蔼概,如果这家仆不让开,还真有能够直接脱手灭了他。
“真是猖獗!”家仆勃然大怒:“兀那狂徒,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无礼!”
“既然不是贵府上的私产,为何你们呆得我们就呆不得?今后进城,一起并无风雪掩蔽之处,你让我等上那边避雪去?”穆长风是江湖侠客出身,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类盛气凌人逼迫布衣的朱门家奴。
穆长风目露凝重之色,这华服少年出剑的速率和力量都毫不凡俗,绝对是修炼有素的剑术妙手。他以江湖人的体例执剑为礼,沉声道:“鄙人穆长风,叨教足下是……?”
只是这亭如此狭小,孤零零鹄立在荒凉的官道中间,让孔晟很难设想江南一地文士呼朋唤友向吴亭下吟诗弄对的喧哗热烈气象。
孔晟任由飞雪落在他的脸颊和额头上,刹时又化为水珠流下,他搭手眺望火线的润州古城,又瞥向那左边已经有三个行人避雪的六角方亭,略一考虑就点点头:“好,我们先暂避一时,雪停了进城!”
谁都没有想到,孔晟一行四人方才在破庙安设下,就云从风起,漫天的阴霾覆盖了全部江南一地,从寅时起就飘飘零荡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孔晟本想等雪停了再赶路,但不成想,这场雪竟然飞飞扬扬没心没肺地一向持续着,并且越下越麋集,六合间一片苍茫,银装素裹,都淹没了通往润州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