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冰冷、针锋相对的回应，以及这番话里的深深暗射，让杨奇听了当然更加暴怒却不得不强行压抑按捺下来。野心是野心，但机会还不成熟，哪怕是在杨家的私宅当中，他也决然不能表示出任何的不轨来。
庞亮的声音有些诡异奇特。实在也难怪他，他半年前行商分开江宁，阿谁时候的孔晟还是“杨家阿谁吃软饭的”，他又安知孔晟早就摇身一变成了名动江南的第一才子？
庞亮毕竟只是一个家奴出身的商贾，精于算计是不假，但在视野气度以及判定力上，他还差得远。如许的动静传入杨奇耳中，杨奇一眼就看破了安禄山的真正计谋企图，是要拿下太原后北上夹攻灵武。
不管杨奇信不信，但就是不能承认。
庞亮胆战心惊，不敢再逗留，恭敬地向着杨奇微微颤抖的背影施了一礼，然后悄悄退下。
“老爷，安禄山那叛贼正在整军，号令史思明、蔡希德出兵十万打击太原，现在甘洛河东一耳目心惶惑，百姓拖家带口逃入山南来，下一步叛军会不会打击江南，小人也搞不懂，还请老爷明断。”
庞亮恭谨道：“小人不敢。老爷，小人听闻郭子仪郭汾阳大人向皇上和朝廷上表，保举江南东道江宁郡士子孔晟退隐为官，小人感觉奇特，再三向旁人确认，方知恰是……恰是府上的姑爷孔晟。”
杨奇接过只扫了两眼，就当即暴怒地将表文撕成了一个粉碎，然后乌青着脸背过身去，呼呼地喘着粗气。
半个时候后，孔晟在杨宽的引领下徐行走进杨府，沿着杨府雕梁画栋的悠长回廊穿过层层院落去了位于内府以内的杨奇的书房，他现在名声在外，又与杨府令媛情投意合，杨奇还许下了两年之约，在府中下人眼里他再次变成了杨家的准半子，这一起走来，倒是有很多家仆婢女侧身向他施礼。
进了杨奇的书房，杨宽便替两人将书房的门关紧。
杨奇嘲笑起来，扬手指着孔晟：“你这小厮狡猾无耻，狡计多端，你觉得本官会再信你？！亏蚀官还多方提携并意欲将女儿许配给你，真是罔顾本官美意，呸，你这忘恩负义的一个小牲口！”
“你另有事？”杨奇眉头一皱，淡淡道。
不过，心念电闪下，孔晟也就渐渐规复了安静。心头不但不慌乱、不惊骇，反而有些镇静和窃喜。既然请都金陵表在天下间传开，那申明已经被郭子仪呈报上了朝廷，这申明他的机遇即将到来。
孔晟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神采一变。
“小人还让人誉写了几份传闻是孔晟所出的诗文，看起来倒是不俗，不知是真是假。”
很久。书房的门才被蓦地推开，杨奇的身影显出来，他一字一顿地冷冷道：“传那孔晟过府，本官有话要问他！”
孔晟望着端坐在上、神采凝重、目工夫沉的杨奇，定了定神，拜了下去：“小侄孔晟拜见杨伯父！”
杨奇嗯了一声：“坐下说话。”
庞亮细心察看着杨奇的反应。
只是当下，孔晟内心明镜儿似地，不管如何也不能承认这一点，欺瞒杨奇的罪名一旦被做实，就会引来杨奇暴风骤雨般的抨击。同时，导致杨奇大怒的真正启事不在于一篇表文，而在于“请都金陵表”的辐射效应――万一李亨小朝廷采取这一建议，迁徙到江南来，这岂不是直接堵死了杨奇盘据江南的胡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