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孔晟所作诗文，加朕御批，通传天下……”
李亨沉默了半晌。很久，他才决然挥了挥手道：“罢了，传召：江宁郡士子孔晟文武双全、有胆有识，心胸家国天下，朕心甚慰，赐美酒、红花、金银丝帛犒赏一宗。国难当头，恰是用人之际，朕亲特擢孔晟为天子弟子，册封为河南道睢阳郡宋城县令，马上到差，为天下少年士子表率……”
这是杜鸿渐决计“针对”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江南士子孔晟的真正身分。
见他作为至高无上的天子办事柔嫩寡断，关头时候还要收罗一个寺人的定见，李泌内心有些绝望，忍不住垂下头去。
李辅国嘴角一撇，内心悄悄嘲笑：杜鸿渐这厮当真是凶险之极，睢阳一线正处在叛军与朝廷雄师交兵对垒的中间地带，今后必成主疆场，让一个江南士子去此处任宋城县令，这跟送命也没有甚么不同了。
李泌向杜鸿渐投过一抹表示。
李泌内心暗叹，这位新皇格式还是偏小、生性更是阴柔，贫乏当机立断的派头和果断雷霆的手腕。若不是内有杜鸿渐这帮文臣竭力撑着，外有郭子仪这些武将浴血奋战，这所谓的小朝廷必定要沦为一场笑话。
是以，在杜鸿渐的深层次考量当中，压抑武将、减弱武将权势是不成或缺的。当然，现在这个平叛的节骨眼上，他只能临时哑忍。但如果能有机遇对武将一系构成无形的打压，他还是会下认识地为之――郭子仪已经保举了很多人进入朝堂，照这个趋势生长下去，将来如何来制衡郭系力量？倘若郭子仪成为第二个安禄山，大唐朝廷又经得起再一次的折腾吗？
李泌悄悄皱了皱眉，却没有吭声。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既然承诺了司马承祯，他就兑现承诺，劈面向新皇保举孔晟，可至于朝廷要如何用孔晟，那就不是他无能与的了。
不管李亨这话是至心还是演戏，固然李泌明知李亨不是太宗天子李世民普通的雄才大略之人，但还是被李亨的尊敬打动。
李亨扭头望向了李泌，微微点头：“朕视先生为师，参谋军国政事，先生但请直言不讳，朕当洗耳恭听。”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朕一向……不肯意节外生枝……”李亨有些吞吞吐吐，神采也变得变幻起来。
李亨即位灵武，诏令天下勤王，烽火临时燃烧不到的各道节度使在口头上热切呼应，真正出兵的实在不是太多。李泌此言，正中李亨的下怀。李亨早就有这类设法，只是各种顾虑，担忧在平叛的节骨眼上，动用强力威权会不会逼反处所诸侯？
李泌沉吟了一下，俄然悄悄道：“陛下，隐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杜鸿渐如是说，李泌便扫了他一眼。李泌内心比谁都清楚，杜鸿渐本质上是刚正狷介之人，他既然带头拥立李亨，就对李亨没有二心，只是杜鸿渐是心机深沉的文臣魁首，忧患认识很强。当前平叛高于统统，武将的职位空前暴涨，已经有紧紧压住文臣一头的迹象。
以郭子仪为首的武将派系势头正旺，将来如果平叛功成，武将群体就会真正起势，将文臣死死踩在脚底下。在杜鸿渐看来，管理天下文臣的感化是不成替代的，在朝廷当中，武将派系过于坐大，天下终将还是会埋下大乱的祸端。
有李泌支撑保举，杜鸿渐就明白，不管本身如何反对都无济于事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当这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