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青年手一顿,琴音戛但是止。他昂首望向了孔晟诸人,面色稳定,无怒无波,却只扫了这一眼,就又持续低头旁若无人的十指飞弹,连续串短促、哀婉的琴音出现,倒是换了曲子。
说话间,孔晟打马先行,向着山岗奔驰而去。
琴音流利沉郁,旋律古朴,和着清澈的泛音,表示出层峦叠嶂、深谷清泉的奇妙意境。孔晟等人端坐在顿时,凝立在凉棚外,聆听琴音。穆长风及乌显乌解二人不懂乐律,就有些不耐烦;可孔晟和李萱倒是识货之人,此人面貌清古,琴技可谓入迷入化。
穆长风打顿时前,微微一笑:“我们往江北去,路过这里,略事安息,用些饭食就会拜别。”
跟着琴声缓缓奏起,孔晟仿佛将视野投了长远的春秋时空。精通乐律的琴师俞伯牙,在一个微风镇静,薄雾轻扬的凌晨,端坐山林,手抚伏羲琴,弹奏他新作的琴曲。琴声穿越沉寂的山林,时而浅如坠玉,时而亢似龙吟,时而清冷缠绵,时而彭湃浩大,跟着阵阵松风,汇入山泉,漫入岚岫,潺潺切切。此时路过的樵夫钟子期,温馨地站在琴声里,垂目凝神,直听得物我两忘,脱口赞曰:洋洋乎志在流水。
孔晟脑海中刚闪现出钟子期这三个字,就蓦地听身侧,李萱倒是在顿时忍不住鼓掌赞叹道:“妙!妙啊!好一曲流水,兄台琴技如同天籁,实在是妙不成言!”
穆长风皱了皱眉:“你们凭甚么封闭门路?可有官府的受权?”
孔晟双眸微闭,笑而不语。
壮汉嗤笑一声:“官府?官府的大老爷们早就不知逃到那里去了,希冀不上官府的人,还不兴让我们乡民自保?我们镇里的门路,我们自个说了算,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少废话!”
只是孔晟也发明,这个镇上的人对于外来者警悟性甚高,他们这一行人还没有进镇,在外界通往本镇的路旁,十数名手持棍棒的青丁壮就横在路中,为首的一个壮汉浓眉大眼身材高大。
这应当是镇民自发构造的乡丁,以保护小镇为己任,与官府无关。孔晟如有所思的目光从这些乡丁的身上掠过,心头的一个迷惑却始终没法消逝:一样处在乱世烽火当中,此地凭甚么能独善其身?而洪泽水寇与之比邻而居,莫非真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因?
孔晟感觉这个小镇非同普通,在摸不清状况的前提下没有需求惹费事。何况,绕点路就绕点路,为了这等小事大动兵戈值不当的。
从湖中打渔返来的渔民,扛着鱼网和鱼篓,脸上弥漫着幸运满足的笑容;而有很多乡民,也牵牛带口,欢天喜地的往农田中去。所见所闻,恍若世外桃源,与外界两相对比,令人不由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