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那滋味渐渐入眠,梦里竟还是那间厨房,韩蛰站在灶旁煸炒美食,她和唐解忧站在中间瞧着,垂涎欲滴。梦里的唐解忧却不似白日那样收敛,脸上像带了妒忌仇恨,恶狠狠地盯着她,步步走来,神情狰狞。
韩蛰加了盐,便又叮咛,“芡。”
令容暗中留意,见他自始至终都没瞧唐解忧一眼,知贰心中已有判定,再未多言。
在听到厨房中有动静,看到令容无端突入,正肆意妄为的时候,他确切很活力。但气怒未能冲散明智。表妹是如何的性子,他多少体味,令容的行事如何,他也见过。前后一串,便能猜出端倪――并非令容成心冲犯,须归咎于自家府中的烂摊子。
锅中焯菜用的水却还剩着。
锅底天然还是热的,麻油入锅,加上姜丝,未几时便有香气溢出,待芦笋和白玉菇入锅,香气愈发浓烈。令容嗅着香味儿越站越近,最后几近贴到韩蛰身边,也顾不得畏敬遁藏了,亮晶晶的目光盯着锅中煸炒的好菜,光是闻着香气,舌尖仿佛都能尝到甘旨。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令容虽为他的厨艺目瞪口呆,到底对韩蛰仍存害怕。白日的事牵涉唐解忧,韩蛰必是窥破内幕,才没对她说重话,反将唐解忧萧瑟,但那位毕竟是他的表妹,又是太夫人的心头肉,韩蛰即便看破,也没说甚么。令容临时不知表兄妹间的秘闻,怕冒然再提会让韩蛰曲解她成心肇事,便只藏在肚子里,仍旧相安无事地睡下。
韩蛰明显熟知这道菜的做法,自舀水入锅,加了盐和几滴油,待水开时,将芦笋和白玉菇焯烫捞出,再入冷水过凉。那些厨具在他手中,如使刀提笔般天然利落,因他身材高健,行云流水,平白叫令容生出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感慨。
“开胃菜?”韩蛰打量令容,淡声道“五香熏鱼吗。”
她瞧了唐解忧一眼,并未粉饰唇边调侃笑意,用心将她盯了半晌,才向韩蛰道:“本来这是夫君的厨房。先前我不知情,私行动了里头的东西,还请夫君宽谅。”
现在阴差阳错的娶出去,又端着张冷酷的脸,对她爱答不睬的。
令容并未遁藏他的目光,“表妹说太夫人胃口不大好,想叫我帮着做道开胃菜,再熬份肉糜,贡献太夫人。”
那人奸笑着再度举箭射来,令容惊骇挣扎,嘶声求救。
抉剔!
借着烛光偷瞧,韩蛰坐在中间翻书,表面冷峻,神情淡然。
令容跑畴昔将兑好的芡拿来,韩蛰薄薄勾了一层。
梦境蓦地折转,又像是在马车里。
俄然有只手穿过凄风冷雨伸过来,将她握住,温热有力。
调侃的笑,安然的眼神,方才那一瞬的惊奇、思考与皱眉不悦,韩蛰尽数支出眼中。
这时候忙着解释只会火上浇油,哪怕她占理,也会令韩蛰不悦,遂了唐解忧的意。
令容呆愣愣地站在那边,直到韩蛰出声,“愣着做甚么,做肉糜。”
他的神采不太都雅。
韩蛰的东西不准旁人碰,银光院中如此,厨房天然也是。
声音冷僻,一如他脸上始终冷酷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令容仿佛透过迷雾看清了那张脸,非常陌生。
他在外披着锦衣司使的皮,严厉端然,到了寝处,那寝衣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的,暴露健壮的胸膛,从侧面偷瞧,颈间喉结愈发清楚。不知如何就想起旧事,宋家后园里他醉酒谛视,平白无端地说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