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正在侧间窗边的宽椅里坐着翻书,隔着窗扇见韩瑶脚步轻巧地走出去,径入侧间。她怀里抱着个颀长的锦盒,顺手搁在书案上,探头往外一瞧,窗边绿荫清冷,院里花木和南墙变的一溜翠竹尽收眼底,还真是乘凉入迷的好处所。
遂靠着窗边,坐在令容劈面,取案上蜜饯磨牙。
伉俪结婚半年不足,韩瑶又不傻,相处的日子久了,能感受出尚政的用心。向来利落的人偶尔闹脾气使小性子,不过是内心不结壮罢了,被尚政渐渐地种下放心丸,昔日藏着的芥蒂疑虑也渐而化解。
锦衣司是韩蛰在朝堂上的倔强利剑,迩来范自鸿又跟山南胶葛不清,哪怕樊衡不在,仍不能有半点松弛,是以每回郑毅有事来报,韩蛰都会先措置。现在被堵在门口,心中虽模糊烦躁,却仍皱眉回身进屋,在案后端然坐着,待郑毅出去,闭门议事。
韩蛰点头,苗条的指尖挑起卷轴,自作主张地收好了,放回锦盒里封得死死的,叫姜姑出去,送到书房里,明儿送往金州。
“别仿佛了。大哥下厨给你做菜,府里谁不晓得?尚政倒好,不但不会体贴,将我眼巴巴盼了好些天的冰酥酪抢畴昔吃完,还跟我强词夺理,气人不气人!”
“昨儿就没了,我才叫人做的。”韩瑶小声。
“送给你。两幅画如果压在箱底实在可惜,挂在那边又不太合适。”韩瑶敏捷地阖上盖子,仍旧用象牙签封住,不待令容说话,便起家放在书架上,“你是慧眼识珠的,卖给有缘人或是送了都行,别糟蹋了就成。”
令容也笑,在她手背拍了拍。
令容未料把她也卷了出来,游移了下,“仿佛……”
她就那么盼着高修远名动天下,还半点也不收敛?
尚政所谓拜见岳父,明显是酒徒之意不在酒,专为哄韩瑶来的。先前令容跟韩蛰闹别扭,委曲又气恼地回金州娘家,韩蛰给两份食谱就将她打发了,哪怕当时没有去岭南的事,那位也一定肯放下身材去金州哄她。尚政美意办好事,能跑过来讲软话接韩瑶归去,态度算是不错了。
“万一是儿子呢?”令容兴趣一起,笑道:“夫君,不如我们赌一回?”
令容正跟杨氏在丰和堂里乘凉, 挑些丝线叫人打络子。
……
“明儿恰好有人去金州,顺道送畴昔。”
令容还没看够了,又不好拦下来,只能在内心偷偷翻个白眼儿,感觉韩蛰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之前总感觉不太甘心。”韩瑶没有姐妹,有些话不好跟杨氏说,反倒能跟令容流露一星半点,“虽说尚政待我也不错,婚事毕竟是两家长辈做主的,我挑不出他的弊端,只能点头。总感觉他也是受家里安排,才经常登门。”
韩蛰瞧着白嫩嫩的脸颊,黛眉之下,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激赏毫不粉饰。
“你才看出来?”
自樊衡叛变锦衣司后,韩蛰虽因管束不严而被永昌帝斥责过,也被范家的御史弹劾了几句,但锦衣司使的狠厉手腕和冷厉威压之下,连永昌帝都说得不痛不痒,御史更不敢猖獗,很快便压了下去,汲引郑毅为副使。
推开门,外头薄云堆叠,细雨如丝,将初秋暑热洗去,带点凉意。
令容拈一枚蜜枣渐渐嚼着,“现在呢?”
杨氏停动手里活计,将韩瑶打量半晌,“若我没记错,前些天你是……本就不该吃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