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经常畴昔带着昭儿畴昔伴随,韩墨也几近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榻旁。
当今后晌,韩镜乘小轿回府,甄嗣宗请郎中急诊,余下几位老臣灰溜溜地各自回府,再没敢多群情韩蛰半个字。
在听闻韩蛰受禅的动静时,乃至破口痛骂韩家祖孙俩狼子野心,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这些言辞虽无损于韩家大局,传到旁人耳朵里,毕竟不好听,特别他常请昔日太子的拥趸老臣过府叙话,言辞间对新君诸多不满。
令容便瞧着他,“那如何办呢?”
这座府邸里,会惦记那些场景的,恐怕只剩他了。
世人七嘴八舌,劝谏不止,外头火把熊熊,柴隆和韩征、尚政坐镇,羽林卫纹丝不动。
像是日倾西山,没了料想中的霞光映托,反而显得苦楚孤傲。
床榻里销金帘帐长垂,令容身上寝衣宽松,满头青丝披垂在肩,黑发腻肤,乌黑纤秀。
那孩子从东宫至尊之位跌落,在韩蛰而言,是一念之仁保全性命,在太子而言,确切得而复失。若还养在宫里,待长大后懂事,瞧着这座本该属于他的皇宫,终会情意难平,于谁都无好处。
冗长的暗夜,冗长的白日,永昌帝被困在殿中,渐而绝望。情势已然清楚,病笃挣扎却无济于事,待韩蛰再度入宫时,合法盛年却早已气虚体弱的天子神情委靡,姿势寂然,瘫坐在龙椅上,脸上一片死灰。
丹陛之下,文臣武将、公侯亲贵皆着号衣,恭敬叩拜。
还没走到殿门口,明晃晃的满殿灯火下,韩蛰健步而入,中间是中书侍郎章公望和六部尚书,前面跟着那位早已叛变朝廷的锦衣司副使樊衡。
贰心中涌起惶恐,当即大声道:“柴隆!”
韩蛰几番谦辞后,适应名义受禅。
……
朝堂上最后一点反对声就此沉寂。
永昌帝眼底有浓浓的淤青,“若朕禅让,你将如何措置太子?”
永昌帝的心几近颠仆冰窖里,就见樊衡关上殿门,隔断他的视野。
韩蛰天然要谦辞,不敢立时受禅。
话音落处,旁的几位尚书亦附议劝谏,步步紧逼。
哪怕韩墨和韩蛰经常来看望,也未能令他畅怀多少。
“如许也好,转头再找个光风霁月的青年才俊教他诗画,也能洗濯气度。”
韩墨不语,见仆妇端了汤药过来,亲身奉养喝药,藏在内心的话也压了下去——有些事情上,父亲的气度倒是局促了些,看不开,作茧自缚,终究伤肝伤身,堕入窘境。
中间宋建春随即道:“天下百姓皆知皇上无人君之德,致祸乱横生,百姓频频遭难,若非韩相在朝,四方节度使岂肯归服?似冯璋般揭竿而起者,不知多少!自古以来,荣枯盛衰,皆有定命。望皇上早作定夺!”
他是从寝宫过来的。
韩镜端然坐下,一杯热茶饮尽,侃侃而谈,却终究变成狠恶辩论。
那一声声甜软的“夫君”,是委曲、是害怕、是娇嗔、是打趣、是呢喃,尽数落在心底。
连喝三声,才见柴隆缓缓走过来,还是值守时的装束,却未向他报命,只徐行走到韩征身前,手按刀柄,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