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慢,韩蛰闲着无事,干脆接过木板。
田保进了锦衣司,当即被关在伶仃的铁牢中。
韩蛰浑身冷厉也在春光下稍融,负手近前,掌中不知何时多了支金钗。
因这幅画是送给杨氏的父亲定远侯, 高修远画得格外用心, 服从杨氏的安排,在韩家人的保护下寻访了几处定远侯最爱去的风景,终究选了一处深谷崖璧。山谷清幽空旷,壁立千仞,下临清湖,有樵夫挑担而行,如闲云野鹤。
“畴前没见你玩过。”
他放肆多年, 所仰仗的不过天子宠任, 现在被永昌帝完整嫌弃,便如丧家之犬, 再无昔日对上谄狐媚主,对下颐指气使的姿势, 伸直在铁牢角落, 神情颓废。
春衫轻浮,半臂下的薄纱笼在手臂,底下襦裙衬出苗条身姿,随风而动。她较着长高了很多,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却日渐挺起,细锦薄衣勾画出曼妙弧线,领口的丝带胡蝶盈盈欲飞。
她平常在银光院,或是玩弄红耳朵,或是对着食谱跟红菱枇杷捣鼓些吃食,再不济另有满架的书能够翻,会玩这个,必然是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
垂花门旁春花富强,绿树掩映,杨氏直待那挺拔的背影消逝不见,才揽着韩瑶肩头,目露体贴。韩瑶昂首,微微一笑,“母亲放心,我说到做到。”
他的态度谦恭有礼,目光大多落在杨氏身上,甚少瞧向别处。
高修远来时负伤,去时孑然,拱手请世人留步,两袖飘飘,踏风而去。
哪怕偶尔看向韩瑶,也是客气谦恭,没半点波澜,更没杨氏所等候的东西。
仲春底时,南边的战乱虽未停歇,都城却总算安稳了些。
韩蛰遂取金钗簪在她发间,手指拂过垂落耳畔的珍珠,轻揉了揉她细嫩柔嫩的耳垂。
韩蛰另有公事在身,吃完饭歇歇便得走,席间也未喝酒。
……
杨氏点头,在她肩上拍了拍。
他眉梢添了点笑意,“幼时也玩过这个。不过――记得没这么多块。”
她盈盈瞧过来,风味天然,笑容赛过满园春光。
现在春光恰好,饭后随便漫步,暖风轻柔。
“等我返来。”指尖摩挲含笑柔嫩的红唇,韩蛰双眸通俗,意有眷恋。
令容解释,“平常玩的都是七块,这是家父闲时做的,有十五块。他说是环即成圆,合规为方,千变万化,十色五光。实在跟七巧板无异,只是多几块,拼起来更风趣些。夫君要尝尝吗?”
但韩瑶脾气利落,能看得清楚,也就无需过于担忧。
杨氏心内感喟,没再多留,让人谢以重金,亲身送他至垂花门外。
少年清隽,诗才秀怀,少女情窦初开又岂能等闲健忘?
从客岁腊月韩瑶求那幅梵刹图起,几番相处,韩瑶当然无越矩之举,殷勤来往间,也足见其示好之意。高修远聪明灵透,不成能懵懂不知,这般态度,他的心机已然了然。
听得画作完成,才带着韩瑶和令容一道畴昔瞧。
――马车波摆荡晃,他的双腿却像会使千斤坠似的纹丝不动。
令容嫁给他的光阴也不短,除了各色精美甘旨,还是头回被他送金饰。去岁生辰时韩蛰受伤疗养,她初至韩家并未张扬,原觉得繁忙如他,不成能留意这些,成果……她瞧着贵丽的珍珠,半晌后点头,笑生双靥,“多谢夫君,我很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