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揽下纸扎一事,沈月然没有直接回京郊,而是找了家都城的纸扎铺,借着买纸扎的来由,在一旁瞧着纸扎徒弟如何脱手。
直到感到寒意,约莫将近酉时,她才起家,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坟头一眼,渐渐向山下走去。
半晌,吴兆言仿佛有了眉目。
沈月然推着独轮车,早早在大哀山脚劣等候。
泥土新奇,估计是新坟完工,亲人才去……
她细心看着,想起甚么,面前一亮。
本来如此。
不一会儿,沈日辉一家三口乘坐马车赶到。
“我――”
只见徒弟以竹竿斫成三脚,高三五尺,织成灯窝之状,即成盂兰盆,再挂搭衣服冥钱在上燃烧。
“她生前总说想回江东瞧瞧,直到她走,我却连头都未曾点过,她是带着这辈子也回不去的心机走的。”
“你见过如此草率的白事?”周岸则看向她,目光中不容质疑。
沈月然应允,目送沈家三口下山。
他是庶子,妻为庶妻,周家的轻视、怠慢全在这里,她底子不消装美意人说好话,说出那些令她听来都感觉子虚的话。
她本就精通手工,一看就懂。又看了看别的的款式,比方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缎带、五彩衣服等,铭记在心。然后买下竹竿、竹篾、纸张、彩纸等一并带回京郊。
沈月然当然明白他口中的“男人”指的是谁。
陈氏?
好一个情有独钟。
她也不敢非常必定了。
她脚下一滞。
她想说些安抚的话,却不知从何提及。
“香囊……”
“谁晓得?整日里有气有力的,和死也没两样了。”
“雨前茶,好不好喝?”
“明知她命不久矣,却不肯带她回江东,让她落得客死他乡,这又是谁的错?!”
“得病五年,卧床一月,丧命一时,入土为安。”
……
她不由感慨,正要抬脚,却见男人从身边拿起一个红脸兔子形状的灯笼烧了去。
周岸则面上的神采说不上来是安静还是压抑,淡淡的,凉凉的,但是沈月然却心有戚戚焉。
“那行。”沈日辉没有勉强。
她莫名想起那天那两个佩带周家袖标的下人的对话。
一个惨白的面孔现于脑海。
待她的目光落在跪着的男人的脸上,惊住了……
沈月然放眼四周。
“明知她身子孱羸,为何要她受那舟车劳累之苦?”
周岸则神情落寞,低声喃喃。
吴兆言嘴角暴露一抹讽刺,收起香囊。
陈氏病死了?!
“不可了?”
莫非是――
生而嫡庶,是谁能挑选的吗?
这时,拜祭的百姓大略分开,山上香气、人气渐少。她转过一个山头,模糊瞥见一个身着丧服的男人背影,跪在一座坟前,一动不动,没有半分离开的意义。
她既是对周岸则说,也是对本身说。
没有作法,没有引魂,没有唱台,就连荒草也未曾拔尽,如许的白事,对于周家三少夫人而言,的确寒酸了些……
沈月然跪在他身边,冲陈氏的墓碑叩了三个响头,又上了三柱香。
只是半晌,嘴角的讽刺被沉吟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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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岸则唇角出现一抹苦笑。
“新奇的凤梨,可不成口?”
“死者不会安眠,生者不会放心,灭亡,偶然并不是一种摆脱,而是一种桎梏。”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陈氏的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