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飞雪因长年眼瞎,听力变得尤其灵敏。她听得有人靠近,便跑出肩舆,呼喊沈千柔。沈千柔放出一根软丝绊住仇敌,不让其靠近冷飞雪。冷飞雪摸索着找个藏身之处,不想被一羽士使个暗器敲中膝盖――一个趔趄,她直挺挺扑倒在地,前额重重撞在岩石上,当即不省人事。
她再挪动视野,眼睛便死死钉在一小我身上――那是她做梦也想见的人。那人和她梦中所见甚是类似,身形苗条,剑眉星目,鼻子比师父的还要高挺些,眼睛比师父的更加通俗,嘴唇薄薄的,现在嘴角微微扬起。
时价夏季,姑苏官道热浪翻滚。四名轿夫抬着一顶四方大轿,顶着骄阳仓促赶路。午光阴头暴虐,中有一名轿夫许是吃坏了肚子,嚷着停轿要去便利。四人将肩舆停在路边大树荫下,轿内一少女问道:“沈姐姐,我们这是到哪儿了?”那少女唇红齿白,梳着双鬟,鬟上系水蓝丝带,一身白底蓝花镶边褥裙,好不姣美。只那一双眼睛大而无神,竟是个盲女。这盲女不是别个,恰是冷飞雪。
轿夫都是雇来的夫役,那里见过这阵仗,纷繁滚落在地。但听沈千柔娇嗔一声,撩开轿帘。当是时,手中软丝如雨般袭向那羽士。她这软丝为天蚕茧抽丝而成,柔韧绵密,直中敌方要穴,伤人不见血。因沈千柔精通岐黄之术,对人周身穴位谙熟于心,故能将软丝能力阐扬至最大。
“好词。”忽听身后一声赞叹。见那赵洛寒摇着把纸扇,施施然进了院子。
“存候心,这丫头本因头部受创,淤血凝集于内,才导致失明。今次又被重创,可巧撞的部位恰好冲散了淤血。我已施针为她稳定病情,依我看,待她醒来,便可复明。不过,还得过个两三天,让她适应亮光。”沈千柔一边说,一边打量面前两位不相伯仲的俊才。一个如春花般明丽,一个如修竹般矗立,恍忽间,二人面庞身影堆叠……
“这是‘冰镇莲藕汤’,鄙性命人取了天山冰雪存于庄本地窖,适逢盛暑,便取了些来制成莲藕汤。带了送来让各位尝尝,也特地留了一碗给沈女人。”叶未央笑意盈盈,本来长得白净,笑起来更是有如三春桃花。
落照如血,翩翩公子身长玉立。也不知叶未央何时来的,他在院子里站了有多久。沈千柔拿绢帕擦了额上汗水,冲他点头浅笑。
赵洛寒收起折扇,唇角勾起笑:“如何?她终是短命了?”
“你手里是甚么?”沈千柔见他端着个青花瓷碗,内里不知盛的甚么。
沈千柔递给她水囊,道:“急甚么,快到了。待会你见了林老前辈,嘴巴可要甜些。”冷飞雪乖乖点头。
第三层。小冰神采惨白,抓住被角。
“瞎了都能闹得人不得安生,现在好了,可不要拆了天了?”沈千柔拢起鬓前发丝,笑骂。
“沈姐姐,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瞥见了!”她突地扔了笔,扑向沈千柔。沈千柔一没留意,被扑倒在床上,弄乱了发髻,气得伸手便要打。
她恐怕现在还是是梦境,梦一醒来,统统都烟消云散。内心一紧,灵光一现。忙跑到桌上,放开纸,拿了笔墨,便要将二人画下。她小时同师父霍行云学过书画,画得一定好,却也常得师父嘉奖。
小冷一时拉着沈千柔扭转,一时粘着赵洛寒说话。赵洛寒被她吵得头大,忙称另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分开。沈千柔替她把了脉,便也走了。小冷那里舍得睡,画了一宿,恐怕哪天再瞎了,连个念想都没有。可惜,画来画去,始终画不出个模样来。她思忖着,今后定要为熟谙的人都画一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