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害臊,过来,我替你擦干头发。”妇人笑得和顺平和,眉眼弯弯,竟合适了冷飞雪心底对母亲的胡想。想她自小孤苦,从未见过母亲,现在见到如许驯良的妇人,内心莫名迷恋起来。乖乖地上前,任由她用柔嫩布料擦拭头发。
“夫人,你把话说清楚,谁是你儿子,平白无端说甚么媒,提甚么亲?我可没承诺,我死也不会承诺!”她那里敢接那簪子,推着回绝,急得直顿脚。
“女人单身赴我夏国,可叫家中父母顾虑?”妇人并不睬她,尽管替她梳头。
冷飞雪道:“党项人有党项人的好,宋人有宋人的好,夫人何必咬定宋人不好?我偶然同你胶葛这些,夫人,容我先行辞职。”
“我也不问你父母出身,也不问你生辰八字,只是问一句,你可会好好待我儿子?”细封氏把玩着骨簪,淡淡问道。
“你儿子?”冷飞雪缓慢搜索任何一个曾呈现在本身生射中的名字,而后一一否定,委实找不出一个顶包人选。
“这……”她游移半晌道,“上辈人的仇恨的确不该持续至下一辈,再说、再说……你丈夫并未亲手杀死你的亲人,你与他连络,也不算违背人间大义。”
“夫人,想必你弄错了,我并不识得没藏灵殳,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得。我只是来谈买卖的,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让我早早拜见贵堂堂主,事情谈妥后,也好打发了我去。”冷飞雪道。
冷飞雪闻言一愣,半晌才点一点头。
那亭子悬一块匾额,刻有西夏文,想必作“玉亭”解。冷飞雪抚摩亭中石柱,触之冰冷,似异化有冰雪气味。妇人拢起鬓角发丝,放眼水面,但见阳光斜洒,波光粼粼。她忽笑道:“你可喜好这里?”
妇人道:“此乃‘黑水潭’,乃雨雪之水日积月累而成,虽为死水,却清澈甘醇,我等将其奉为‘天水’,每有严峻节日,方取此水顶礼祭天。”说完,忽地右脚点地,身子轻飘飘纵起,踩着水面,快速跃到那水中亭内。
细封氏看了一眼被推回的骨簪,冷冷盯了她半晌才道:“你也拿死相胁?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是以死明志,催促我这做娘亲的来此说项。倘若你不承诺,他也活不成了。如此说来,你们倒也是天生一对。随便你们,如果活着,便同枕共卧,如果双双活腻了,便棺椁同穴好了。”
冷飞雪听得有人出去,心下大惊,手忙脚乱披上外套,却见那妇人拿了几件冬衣,道:“这谷底不比外头,白日还是阳光亮媚,夜里飘雪也未为不成。我拿了些厚衣服,女人看看可还称身?”妇人见她头发湿漉,衣冠不整,不由低头一笑。
冷飞雪悄悄道:口风这般严实。自知问不出以是然,只好作罢。
“像你这般年纪,本该寻个和顺体贴的情郎,或并肩闯荡,或联袂归隐。如花美眷怎可华侈在仇恨上?”妇人点头感喟,顺手从嫁妆内取出篦头木梳,为冷飞雪拢发。
“哦,既然夫人这么说,那便如她所言了。”使女低下头,不再多言。
“敢问你儿子哪位啊?是否定错人了?这人间类似之人很多,我只是一个前来买凶的过客罢了。”她委实哭笑不得,心想,这妇人失心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