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属大胆劝说郡主,当年璠玙公主为他甘受近二十载寒潭囚禁之苦,你不过在此守孝三年,又有甚么想不开的?仇也罢,爱也罢,三年后再找他一一清理便是了。”绝尘如是说。
冷飞雪淡淡道:“还不是输给了你。”
赵洛寒苦笑数声,挥刀砍向又一来袭的死士。
绝尘喝道:“追!”一批死士随即追将出去。
她低眼看那把“刈泪刀”,明晃晃的刺痛她的眼,那把刀曾捅入李笑寒的胸膛,而此时现在,正架在她的脖子上,随时要取她性命。
冷飞雪被问得哑口无言。
赵洛寒手起刀落,将刀尖刺入一人胸膛,那人随即吐血而亡。
耶律南仙见爱子重伤,早已失了主张,眼泪澎湃而出。冷飞雪忙将太子扶好,给他渡了真气,那太子悠悠醒转,握着她的手道:“合安姐姐,你别怕,我没事。等我伤好了,我们再一道玩,好吗?”
“兹有喻斓郡主李合安,孝义双全、德馨才绝,特请旨往贺兰山为瑾王、瑾王妃守灵三年,朕念其热诚孝心,恩准其意。”李乾顺一字一顿道。
冷飞雪方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停止,都给我停止!”
“好大的胆量,你们凭甚么拦我!”但听一声少年痛斥,堆栈门被踹开。
她甚是惊奇,三年未到,怎的就宣我进宫了?那内侍又命人替她换上宫中带来的华服,说是穿得面子些进宫才是。她依言脱下孝服,换上党项贵族衣袍,戴上镶珠嵌玉的华冠,乘上车轿,往兴庆府去。
李仁爱被面前血腥吓得不轻,后退几步,紧紧握住耶律南仙的手。
李仁爱挣开皇后,扑向赵洛寒,拦腰抱住他。赵洛寒被这半大小孩缠住,手里的刀止在半空,绝尘趁机攻他背后。
“我明日祭拜完父母便会分开西夏。”她淡淡道。
“胡涂,胡涂!”李乾顺叹道,“你姑姑受其勾引,你也如此?若不是绝尘发明你口中的‘师父’长得与赵洛寒的画像类似,朕还一向蒙在鼓里。你乃是西夏皇族血脉,如何能同一介宋人布衣相爱,更何况那人还是你杀父仇敌!”
她不再说话,回身往屋内去。她每日凌晨练刀,练完便开端抄经。日复一日,一年来未曾变动。
冷飞雪叹了口气,五味杂陈,心中既惦记赵洛寒去处,亦恨他太也心狠手辣,竟然连孩子也不肯放过。
“赵洛寒,你的身份已被看破,堂主命我等将你狙杀。”绝尘冷声道。
赵洛寒道:“是么?”他的刀往冷飞雪脖上一架,用心压紧,一道颀长血痕突然呈现。冷飞雪对颈项上的冰冷有些讶异,在此之前,她向来未曾想过,赵洛寒会对她下杀手。
冷飞雪讷讷道:“可他于我有恩,我已经放下仇恨,我不会杀他……”
冷飞雪定睛一看,竟是绝尘带了“光荣堂”死士前来,不由大惊失容。
“部属平生只做一件事,便是练武杀人,”他道,“郡主不过闲来练练刀,如何能比得。”
一刹时,她万念俱灰,使出浑身解数,强交运功冲开穴道。忽地发狠在赵洛寒手背一咬——赵洛寒未曾想到她会有此举,手一颤——绝尘趁机仗剑欺身而上,冷飞雪头一偏,身子往下一滑,试图逃离。赵洛寒双目发红,起手一劈,绝尘肩上被拉出一个血口儿。
那一刻她似是想开了,生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三年罢了。而她与赵洛寒,二人之间,隔着的不但是垒垒碑冢,不但是近二十年的国仇家恨。更可骇的是相互没法化解的猜忌,是看似夸姣却随时随地都会发作的心结,是心与心的冷淡,远到终其平生也没法填平的通天鸿沟。她清楚的晓得,不管如何,再也回不去了。阿谁疼她的轩主,阿谁骂她的轩主,阿谁允她一世婚约的轩主,毕竟还是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