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黯黯,苏妙真垂脸深思,抿唇皱眉。
“《大顺会典》有载,我朝消防灭火之事一贯是有巡城御史领五城兵马司卖力的,此为官职,他们本职已多,消防灭火之事和五城兵马司的好处也不息息相干,更有利可图,五城兵马司也就不甚主动。而顾公子当日以利引诱布衣百姓救火,全无官兵互助,仍能保住忠义仓,可知很多事情,朝廷中人反没有升斗小民有主动性,到底,这火政一事与浅显人的糊口紧密相连。”
总有千言万语似对他讲,他低声道:“真真,有的时候,你想得反比我们这些须眉男人要长远。建潜火义社,的确可行且有必行之处……另有当日元宵走水一事,出了棋盘街后,反而是你先想到分散救火……”
苏问弦先头还没甚么,听到她最后一句,突地沉下脸来:“怎得,抢功我能在前头,如许的实事我反不能做了?真要揭出来一堆硕鼠,反是大功德。为一己之私不敢取义,那是懦夫之举。真真,你先顾虑,怕我获咎陈宣。又感觉我不该参合这亏空大事,但是看不起我?在你内心,我就是那等怯懦如鼠,无勇无谋,乃至于只能当缩头乌龟的人么。”
可真真事事以他为先,连被人无礼都能忍下去,如此情义……苏问弦心内熨帖至极,道:“平江伯府早不复五十年前的显赫,便他能东山复兴重掌总漕之位,我也不惧开罪此人。”
过了半盏茶时候,但听帘闱内并刀轻剪,绿意隔了帘子瞧一眼,模恍惚糊地,里头倒是苏问弦拿过黄橙,替她剪开剥下,沾了白雪似的新盐,递畴昔温声劝哄道——
他沉下声道:“此非天灾,倒是天灾。”
苏问弦不动声色,摩挲杯沿,缓缓道:“景明他幼年成名,很有些本事,只可惜他在姻缘一事上颇不顺利,未婚娘子还没过门就死了,已有两年,他倒重情重义,至今也未在议亲。”
苏问弦不料她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一愣。
煮茶备点心的绿意蓝湘二人出去,一瞧,室内静悄悄地,自个女人撅了嘴低着脸不说话,绿意便笑道:“怎得了,女人,三少爷这兄长待你这么好,可该满足了,且再没有给兄长使神采耍小性的了,谨慎夫人晓得,又得说我们不劝你好好学端方呢。”
苏问弦凝目:“哦?”
想想又道:“哥哥,此次火警除了弹劾保举这类宦海排挤之事,实在也能够做些实在的,比如顾公子灭火的体例,里头大有开导之处。”
这话如果别的人说,苏妙真只会暗自发笑,笑对方不知天高地厚——但此人倒是苏问弦。
“倒不如今后上本朝廷,请以改制,下放部分权责……让各自街坊邻居构造‘潜火义社’,如许一旦走水,他们救火不必等五城兵马司来人,自行可先灭火,反而便宜。更不必说于己相干,必定是经心极力,不畏存亡的。”
此事贰内心衡量数次,因干系过大从未和任何人提过。当日兴平仓前宇仓两端跑的只他一人,别人对当事主管的表示不若他明白。且眼下朝里诸多重臣想要借火警一事上书,解除异己,趁机谏言乾元帝。可若要以此上书,这火必须是天灾,才气左证“法政不修,贤侫不分,故而天出灾异以告陛下”,因此都没往天灾上想,但这事,既有不当,毕竟瞒不了多久。
似无羞怯、神驰或欢乐等小女儿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