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刚透着青色时她便醒了,坐起来有些含混,想了半天没想到是如何返来的,倒是猛地念起不知那林芝的毒症如何了。
薛松这番发愤走出山外给老百姓治病的设法,让韩笑非常欢畅,她镇静地握着薛松的手正待给话鼓励,却听得老远一声响咳,昂首一看,是聂承岩。
“我起了,替我梳头换衣。”他的要求很合法,韩笑没得推拒,从速快手快脚地服侍他起床。可聂承岩起床速率比不得凡人,光是如厕就比别人费时候,再加上他喜洁讲究,一通折腾下来天气已经亮了。
薛松沉默半晌,反问:“韩女人,你又是为何酷爱医术?”
聂承岩脸一热,刚想辩他是他,他们姐弟是他们姐弟,没那么近乎。可韩乐已经自顾自往下说了:“要不是我姐姐胆够大,够倔够硬气,我也没有本日。如果不是姐姐,我已经死了,婶婶必然会把她卖掉换钱。当日我们分开闵城的时候,她还遣人来追。我姐背着我,烧了桥,偷了船,一口气翻了一座山。我们挨过饿,受过冻,遇过狼……在路上另有骗子和强盗……对我们施援手的大嫂说,让她别这么倔,这么多大夫既已说我有救了,让我好吃好喝过了最后的日子便算尽了心,她也十二了,再几年能够嫁人,到时帮她物色个好婆家,可既是这般姐姐都未曾放弃。”
薛松在一旁感喟:“林女人……”他想说极力减轻她的痛苦,让她死时安稳些走,想想这绿雪之毒的痛苦,赛过任何酷刑,他说这些也未免过分矫情,遂闭了嘴不再言语。
林芝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怒似怨似恨,可眼泪却流了下来。她的神情韩笑看不懂,但韩笑内心且怒且悲,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又有医术,师着王谢,怎的就这般暴虐,害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把自个儿也搭上了。
聂承岩冷静无语,她甚么性子,他天然清楚,罚不听骂不走,却绵绵软软地打得贰心口疼。韩乐摆布望望,又揣摩好一阵,探头过来小小声问:“城主大人,你说,神医先生会不会不想给我治病了?”
云雾山的门徒下山,只要云雾白叟同意便可,不过这些年来,舍得主动分开的门徒倒是廖廖无几。顶着云雾白叟弟子的头衔固然在江湖上不愁吃喝,钱银也必是很多挣,交运的,乃至能在朝廷混上一官半职,但这些都比不上在云雾山获得权势职位。守着这山,名誉财产都会有。
韩乐说着说着动了情,大眼盈了泪:“城主大人,我姐若不是这般性子,她便不是她,我便不是我了。若真有甚么事,我定是要与我姐共进退的。”
林芝嘴里咬着布卷,说不话来,只在喉间收回咕咕的声音。韩笑又道:“我未死,言大夫未死,你是欢乐还是难过?”
成果聂承岩还真回了句:“笨伯,交甚么我都不收。”
韩笑细心看了册子,问:“她能撑多久?”
来到了小林里,霍起阳见机地没靠近,只远远守着。
林芝景象与言杉相差甚远,她头发狼藉,一脸乌青,痛苦扭动挣扎。与当初聂承岩一样,她的四肢被紧紧绑在了床边,嘴里被塞了个布卷,以防她咬掉舌头。让韩笑吃惊的是,林芝身上竟然也有两道刀伤。
韩笑又道:“我没想到,这辈子,我会有机遇学习如何治病救人,并且教我的,还都是医术一流的大夫。说到这个,主子还真是我的大仇人。我想好了,就算不能开医馆,可一辈子这么长,我还会碰到很多人,如果有伤有病有痛的,我碰到一个,便救一个,也不会华侈这身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