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儒林外史 > 第38章 发阴私诗人被打叹老景寡妇寻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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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气候甚热,牛浦被剥了衣服,在日头下捆了半日,又受了粪窖子里薰蒸的热气,一到船上。就害起痢疾来。那痢疾又是禁口痢,里急后重,一天到晚都痢不清,只得坐在船尾上,两手抓着船板由他屙。屙到三四天,就像一个活鬼。身上打的又发疼,大腿在船沿坐成两条沟。只听得舱内客人悄悄商讨道:“这小我猜想是不好了,现在还是趁他有口气奉上去。若死了,就吃力了。”那位黄客人不肯。他屙到第五天上,俄然鼻子里闻见一阵绿豆香,向船家道:“我想口绿豆汤吃。”满船人都不肯。他说道:“我自家要吃,我死了也无怨!”世人没何如,只得拢了岸,买些绿豆来煮了一碗汤,与他吃过。肚里响了一阵,屙出一抛大屎,顿时就好了。扒进舱来谢了世人,睡下安眠。养了两天,垂垂复元。

当下住了一夜,次日,叫船到姑苏去寻牛浦。上船以后,川资不敷,长随又辞去了两个,只剩两个粗夯男人跟着,一向来到姑苏,找在虎邱药材行内。牛浦正坐在那边,见牛玉圃到,迎了出来,说道:“叔公来了。”牛玉圃道:“雪蛤蟆可曾有?”牛浦道:“还未曾有。”牛玉圃道:“克日镇江有一小我家有了,快把银子拿来同着买去。我的船就在阊门外。”当下押着他拿了银子同上了船,一起不说出。走了几天,到了龙袍洲处所,是个没火食的地点。是日,吃了早餐,牛玉圃圆睁两眼,大怒道:“你可晓的我要打你哩?”牛浦吓慌了道:“做孙子的又未曾获咎叔公,为甚么要打我呢?”牛玉圃道:“放你的狗屁!你弄的好乾坤哩!”当下不由分辩,叫两个夯汉把牛浦衣裳剥尽了,帽子鞋袜都不留,拿绳索捆起来,臭打了一顿,抬着往岸上一掼,他那一只船就扯起篷来去了。

董知县一起到了京师,在吏部投了文,次日鞠问掣签。这时冯琢庵已中了进士,散了部下,寓处就在吏部分口不远。董知县先到他寓处来拜,冯主事迎着坐下,叙了寒温。董知县只说得一句:“贵友牛布衣在芜湖甘露庵里……”未曾说这一番友情,也未曾说到安东县曾会着的一番话,只见长班出去跪着禀道:“部里大人升堂了。”董知县赶紧告别了去,到部就掣了一个贵州知州的签,仓促束装到差去了,未曾再见冯主事。

错中有错,无端更起波澜;人外求人,成心做成交结。

冯主事过了几时,打发一个家人寄家书归去,又拿出十两银子来,问那家人道:“你可认得那牛布衣牛相公家?”家人道:“小的认得。”冯主事道:“这是十两银子,你带归去送与牛相公的夫人牛奶奶,说他的丈夫现在芜湖甘露庵里,寄个的信与他,不成有误。这银子说是我带与牛奶奶川资的。”

牛奶奶接着这个银子,内心凄惶起来,说:“他恁大年纪,尽管在外头,又没个后代,怎生是好?我不如趁着这几两银子,走到芜湖去寻他返来,也是一场事!”主张已定,把这两间破屋子锁了,交与邻居看管,本身带了侄子,乘船一起来到芜湖。找到浮桥口甘露庵,两扇门掩着,推开出来,韦驮菩萨面前香炉烛台都没有了。又走出来,大殿上柄子倒的七横八竖,天井里一个老道人坐着缝衣裳,问着他。只打手势,本来又哑又聋。问他这内里可有一个牛布衣,他特长指着前头一间屋里。牛奶奶带着侄子复身走出来,见韦驮菩萨中间一间屋,又没有门,走了出来,屋里停着一具大棺材,面前放着一张三只腿的桌子,歪在半边。棺材上头的魂幡也不见了,只剩了一根棍。棺材贴头上有字,又被那屋上没有瓦,雨淋下来,把笔迹都剥落了,只要“大明”两字,第三字只得一横。牛奶奶走到这里,不觉心惊肉颤,那寒毛根根都竖起来。又走出来问那道人道:“牛布衣莫不是死了?”道人把手摇两摇,指着门外。他侄子道:“他说姑爷未曾死,又到别处去了。”牛奶奶又走到庵外,沿街细问,人都说不闻声他死。一向问到吉利寺郭铁笔店里,郭铁笔道:“他么?现在到安东董老爷任上去了。”牛奶奶此番得实在信,立意往安东去寻。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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