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遇着武书走了来,杜少卿道:“正字兄,好久不见。这些时在那边?”武书道:“前日监里六堂合考,小弟又是一品级一。”杜少卿道:“这也风趣的紧。”武书道:“倒不说风趣,内里弄出一件奇事来。”杜少卿道:“甚么奇事?”武书道:“这一回朝廷奉旨要鉴别在监读书的人,以是六堂合考。那日上头叮咛下来,解怀脱脚,当真搜检,就和乡试场一样。考的是两篇“四书”,一篇经文,有个习《春秋》的朋友竟带了一篇刻的经文出来。他带了也罢,上去告出恭,就把这经文夹在卷子里,奉上堂去。天幸遇着虞教员值场,大人内里也有人同虞教员巡查。虞教员揭卷子,瞥见这文章,忙拿了藏在靴桶里。巡查的人问是甚么东西,虞教员说:‘不相干。’等那人出恭返来,悄悄递与他:‘你拿去写。但是你方才上堂不该夹在卷子里拿上来。幸得是我瞥见,如果别人瞥见,怎了?’那人吓了个臭死。发案考在二等,走来谢虞教员。虞教员推不认得,说:‘并没有这句话。你想是昨日错认了,并不是我。’那日小弟刚幸亏那边谢考,亲眼瞥见。那人去了,我问虞教员:‘这事教员怎的不肯认?莫非他还是不该来谢的?’虞教员道:‘读书人全要养其廉耻。他没何如来谢我,我若再认这话,他就无容身之地了。’小弟却认不的这位朋友,彼时问他姓名,虞教员也不肯说。先生,你说这一件奇事但是可贵?”杜少卿道:“这也是白叟家常有的事。”武书道;“另有一件事,更好笑的紧!他家世兄赔嫁来的一个丫头,他就配了姓严的管家了。那主子瞥见衙门平淡,没有钱寻,前日就辞了要去。虞教员畴前并未曾要他一个钱,白白把丫头配了他。他现在方法丫头出去,如果别人,就要问他要丫头身价,不知要多少。虞教员听了这话,说道:‘你两口儿出去也好,只是出去,房钱、饭钱都没有。’又给了他十两银子,打收回去,随即把他荐在一个知县衙门里做长随。你说好笑不好笑?”杜少卿道:“这些做主子的有甚么知己?但白叟家两次赏他银子,并不是故意要人说好,以是可贵。”当下留武书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