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采承办青枫城城工一案,该抚题销本内:砖、灰、工匠,共开消银一万九千三百六十两一钱二分一厘五毫。查该地水草四周,烧造砖灰甚便,新集流民,充当工役者甚多,不便听其肆意浮开。应请核减银七千五百二十五两有零,在于该员名下着追。查该员系四川成都府人,应行文该处所官勒限严比归款可也。
到次年春季,杨柳发了青,桃花、杏花都垂垂开了,萧云仙骑着马,带着木耐,出来玩耍。见那绿树阴中,百姓家的小孩子,三五成群的牵着牛,也有倒骑在牛上的,也有横睡在牛背上的,在田旁沟里饮了水,从屋角边渐渐转了过来。萧云仙内心欢乐,向木耐道:“你看这般风景,百姓们的日子有的过了。只是这班小孩子,一个个好模好样,也还感觉聪俊,怎得有个先生教他识字便好。”木耐道:“老爷,你不晓得么?前日这先农祠住着一个先生,是江南人,现在想是还在这里,老爷何不去和他商讨?”
萧云仙看了邸钞,接了下属行来的公文,只得办理清算行李,回成都府。比及到家,他父亲已卧病在床,不能起来。萧云仙到床面前请了父亲的安,诉说军前这些委曲启事,说过,又磕下头去,伏着不肯起来。萧昊轩道:“这些事,你都未曾做错,为甚么不起来?”萧云仙才把因修城工被工部核减追赔一案说了,又道:“儿子不能挣得一丝半粟贡献父亲,倒要破钞了父亲的财产。实在不成自比于人,内心愧恨之极!”萧昊轩道:“这是朝廷功令,又不是你不肖花消掉了,何必气恼?我的财产,攒凑拢来,约莫另有七令媛,你一总呈出归公便了。”萧云仙哭着应诺了。瞥见父亲病重,他衣不解带,伏伺十余日,目睹得是不济事。萧云仙哭着问:“父亲可有甚么遗言?”萧昊轩道:“你这话又呆气了。我在一日,是我的事,我身后,就都是你的事了。总之,为人以忠孝为本,其他都是末事。”说毕,瞑目而逝。
次日,萧云仙便要起行,木耐留住道:“老爷且宽住一日。这天色想是要下雪了,本日且到广武山阮公祠玩耍玩耍,卑弁尽个地主之谊。”萧云仙应允了。木耐叫备两匹马,同萧云仙骑着,又叫一个兵,备了几样肴馔和一尊酒,一径来到广武山阮公祠内。羽士接出来,请到前面楼上坐下。羽士不敢来陪,随接奉上茶来。木耐顺手开了六扇窗格,正对着广武山侧面。看那山上,树木凋败,又被北风吹的凛冽凛冽的风景,天上便飘下雪花来。萧云仙看了,向着木耐说道:“我两人当日在青枫城的时候,如许的雪,不知颠末端多少,当时倒也不见得痛苦。现在见了这几点雪,倒感觉酷寒的紧。”木耐道:“想起那两位都督大老爷,此时貂裘向火,不知如何样欢愉哩!”
萧云仙同木耐,本日在这一方,明日又在那一方,连续吃了几旬日酒,共栽了几万颗柳树。众百姓感激萧云仙的恩德,在城门外公同起盖了一所先农祠,中间供着先农神位,中间供了萧云仙的长生禄位牌。又寻一个会画的,在墙上画了一个马,画萧云仙纱帽补服,骑在顿时,前面画木耐的像,手里拿着一枝红旗,引着马,做劝农的风景。百姓家男男女女,到朔望的日子,往这庙里来焚香点烛膜拜,非止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