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嫖客出去坐下,王义安就叫他称出几钱银子来,买了一盘子驴肉,一盘子煎鱼,十来筛酒。因汤六老爷是教门人,买了二三十个鸡蛋,煮了出来。点上一个灯挂。六老爷首席,那嫖客对坐,六老爷叫细女人同那嫖客一板凳坐,细女人撒娇撒痴定要同六老爷坐。四人坐定,斟上酒来,六老爷要猜拳,输家吃酒赢家唱。六老爷赢了一拳,本身哑着喉咙唱了一个《寄生草》。便是细女人和那嫖客猜。细女人赢了,六老爷叫斟上酒,听细女人唱。细女人别转脸笑,不肯唱。六老爷拿快子在桌上催着敲,细女人只是笑,不肯唱。六老爷道:“我这脸是帘子做的,要卷上去就卷上去,要放下来就放下来。我要细女人唱一个,偏要你唱!”王义安又走出去帮着催促,细女人只得唱了几句。唱完,王义安道:“王老爷来了。”那巡街的王把总出去,见是汤六老爷,才不言语。婊子磕了头,一同退席吃酒,又添了五六筛。直到四更时分,大老爷府里小狗子拿着“都督府”的灯笼,说:“府里请六爷。”六老爷同王老爷方才去了。嫖客进了房,端水的来要水钱,捞毛的来要费钱。又闹了一会,婊子又通头,洗脸,刷屁股。比及上床,已鸡叫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锣鼓响处,收场唱了四出尝汤戏。天气已晚,点起十几副明角灯来,晖映的合座雪亮。足足唱到半夜鼓,整本已完。鲍廷玺道:“门下这几个小孩子跑的马到也还看得,叫他跑一出马,替两位老爷醒酒。”那小伶人一个个戴了貂裘,簪了雉羽,穿极新奇的靠子,跑上场来,串了一个五花八门。大爷、二爷看了大喜。鲍廷玺道:“两位老爷若不见弃,这孩子内里拣两个留在这里服侍。”大爷道:“他们如许小孩子,晓得服侍甚么东西。有别的好顽的去处,带我去逛逛。”鲍廷玺道:“这个轻易。老爷,这对河就是葛来官家,他也是我挂名的门徒,那年天长杜十七老爷在这里湖亭大会,都是考过,榜上驰名的。老爷明日到水袜巷,看着外科周先生的招牌,对门一个黑抢篱里,就是他家了。”二爷道:“他家可有内眷?我也一同去逛逛。”鲍廷玺道:“现放着偌大的十二楼,二老爷为甚么不去玩耍,倒要到他家去?少不得都是门下来作陪。”说毕,戏已完了。鲍廷玺告别去了。
少刻,看茶的到了。他是教门,本身有办席的厨子,不消外雇。梨园子发了箱来。跟着一个拿灯笼的,拿着十几个灯笼,写着“三元班”。随后一小我,前面带着一个二汉,手里拿着一个拜匣。到了寓处门首,向管家说了,传将出来。大爷翻开一看,本来是个抄本,写着:“门下鲍廷玺谨具喜烛双辉,梨园一部,叩贺。”大爷晓得他是个工头子的,叫了出去。鲍廷玺见过了大爷、二爷,说道:“门下在这里领了一个小班,专服侍诸位老爷。昨日闻声两位老爷要戏,故此特来服侍。”大爷见他为人风趣,留他一同坐着用饭。过了一回,伶人来了。就在那河厅上面供了文昌帝君、关夫子的纸马,两人磕过甚,祭献已毕。大爷、二爷、鲍廷玺共三人,坐了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