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马的道:“你此人会笑,莫非下得过我们?”王太道:“也勉强姑息。”仆人道:“你是多么之人,好同马先生下棋!”姓卞的道:“他既大胆,就叫他出个丑何妨!才晓得我们老爷们下棋,不是他插得嘴的。”王太也不推让,摆起子来,就请那姓马的动着。中间人都感觉好笑。那姓马的同他下了几着,觉的他脱手分歧。下了半盘,站起家来道:“我这棋输了半子了。”那些人都不晓得。姓卞的道:“论这局面,倒是马先生略负了些。”世人大惊,就要拉着王太吃酒。王太大笑道:“天下那边另有个欢愉似杀矢棋的事?我杀过矢棋,内心欢愉极了,那边还吃的下酒!”说毕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就去了。
吃完,瞥见和尚房里摆着一匣子上好的香墨,季遐年问道:“你这墨可要写字?”和尚道:“这是昨日施御史的令孙老爷送我的。我还要留着转送别位施主老爷,不要写字。”季遐年道:“写一副好哩。”不由分辩,走到本身房里,拿出一个大墨荡子来,拣出一锭墨,舀些水,坐在禅床上替他磨将起来。和尚清楚晓得他的性子,用心的激他写。他在那边磨墨,正磨的兴头,酒保出去处老衲人说道:“下浮桥的施老爷来了。”和尚迎了出去。那施御史的孙子已走进禅堂来,瞥见季遐年,相互也不为礼,自同和尚到那边叙寒温。季遐年磨完了墨,拿出一张纸来,铺在桌上,叫四个小和尚替他按着。他取了一管败笔,蘸饱了墨,把纸相了一会,一气就写了一行。那右手后边小和尚动了一下,他就一凿,把小和尚凿矮了半截,凿的杀喳的叫。老衲人闻声,仓猝来看,他还在那边急的嚷成一片。老衲人劝他不要恼,替小和尚按着纸,让他写完了。施御史的孙子也来看了一会,向和尚道别去了。
一个是会写字的。此人姓季,名遐年。自小儿无家无业,总在这些寺院里安身。见和尚传板上堂吃斋,他便也捧着一个钵,站在那边,随堂用饭。和尚也不厌他。他的字写的最好,却又不肯学前人的法帖,只是本身创出来的风格,由着笔性写了去。凡是人要请他写字时,他三日前,就要斋戒一日,第二日磨一天的墨,却又不准别人替磨。就是写个十四字的春联,也要用墨半碗。用的笔,都是那人家用坏了不要的,他才用。到写字的时候,要三四小我替他拂着纸,他才写。一些拂的不好,他就要骂、要打。却足要等他甘心,他才欢畅。他若不甘心时,任你贵爵将相,大捧的银子送他,他正眼儿也不看。他又不修面貌,穿戴一件稀烂的直裰,靸着一双破不过的蒲鞋。每日写了字,得了人家的笔资,自家吃了饭。剩下的钱就不要了,随便不了解的贫民,就送了他。
说着,又吃了一卖牛首豆腐干,交了茶钱,走出来。从冈子上踱到雨花台右首,瞥见泰伯祠的大殿,屋山头倒了半边。来到门前,五六个小孩子在那边踢球,两扇大门倒了一扇,睡在地下。两人走出来,三四个乡间的老妇人在那丹墀里挑荠菜,大殿上槅子都没了。又到后边,五间楼直桶桶的。楼板都没有一片。两小我前后走了一交。盖宽感喟道:“如许名胜的地点,现在破败至此,就没有一小我来补缀。多少有钱的,拿着整千的银子去起盖僧房道院,那一个肯来补缀圣贤的祠宇!”邻居老爹道:“当年迟先生买了多少的家伙,都是陈腐样范的,收在这楼底下几张大柜里,现在连柜也不见了。”盖宽道:“这些古事,提起来令人伤感,我们不如归去罢。”两人渐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