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怎的旌扬,且听下回分化。
次日,荆元本身抱了琴来到园里。于老者已焚下一炉好香,在那边等待。相互见了,又说了几句话。于老者替荆元把琴安设在石凳上。荆元席地坐下,于老者也坐在中间。荆元渐渐的和了弦,弹起来,铿铿锵锵,声振林木,那些鸟雀闻之,都栖息枝间窃听。弹了一会,忽作变徵之音,凄清宛转。于老者听到深微之处,不觉凄然泪下。自此,他两人常常来往。当下也就别过了。
又过了半年,日蚀艰巨,把大屋子卖了,搬在一所斗室子住。又过了半年,老婆死了,开丧出殡,把斗室子又卖了。不幸这盖宽带着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在一个僻净巷内,寻了两间屋子开茶社。把那屋子内里一间与儿子、女儿住,外一间摆了几张茶桌子,后檐支了一个茶炉子,右边安了一副柜台,前面放了两口水缸,满贮了雨水。他白叟家朝晨起来,本身生了火,扇着了,把水倒在炉子里放着,还是坐在柜台里看诗画画。柜台上放着一个瓶,插着些时新花朵,瓶中间放着很多古书。他家百般的东西都变卖尽了,只要这几本敬爱的古书是不肯卖的。人来坐着吃茶,他丢了书就来拿茶壶、茶杯。茶社的利钱有限,一壶茶只赚得一个钱,每日只卖得五六十壶茶,只赚得五六十个钱。撤除柴米,还做得甚么事。
话说万历二十三年,那南京的名流都已垂垂销磨尽了。此时虞博士那一辈人,也有老了的,也有死了的,也有四散去了的,也有闭门不问世事的。花坛酒社,都没有那些才俊之人;礼乐文章,也不见那些贤人讲究。论出处,不过到手的就是才气,得志的就是呆笨;论豪侠,不过不足的就会豪华,不敷的就见萧索。凭你有李、杜的文章,颜、曾的操行,倒是也没有一小我来问你。以是那些大户人家,冠、婚、丧、祭,乡绅堂里,坐着几个席头,不过讲的是些升、迁、调、降的宦海。就是那贫贱儒生。又不过做的是些揣合巴结的考校。那知贩子中间,义出了几个怪杰。
那一日,妙意庵做会。那庵临着乌龙潭,恰是初夏的气候,一潭崭新的荷叶,亭亭浮在水上。这庵里曲盘曲折,也有很多亭榭,那些游人都出去玩耍。王太走将出去,各处转了一会,走到柳阴树下,一个石台,两边四条石凳,三四个大老官簇拥着两小我在那边下棋。一个穿宝蓝的道:“我们这位马先生前日在扬州盐台那边,下的是一百一十两的彩,他前后共赢了二千多银子。”一个穿玉色的少年道:“我们这马先生是天下的大国手,只要这卞先生受两子还能够敌得来。只是我们要学到卞先生的境地,也就实在吃力了。”王太就挨着身子上前去偷看。小厮们瞥见他穿的褴褛,推推搡搡,不准他上前。底下坐的仆人道:“你如许一小我,也晓得看棋?”王太道:“我也略晓得些。”撑着看了一会,嘻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