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莫能了解这类感受,母后与长孙母舅一起长大,有幼年时的交谊又有一起经历家变的经历。他们一起相互搀扶着活下来,一个活成了皇后,一个活成了权相。那些幼年的乌云退散了,可现在却又一个要先去。
厥后我约莫晓得,一个丧母的女婴想要长大实在是太难了。
当时候母后已经是垂死,回光返照似的还能委偏言两个字。她叫了我和明达在床边,浮泛无神的眸子转了两轮,肥胖的双颊出现微微的红晕,温婉地笑起来。
那也是贞观的第十个年初。
我跪在榻上紧紧握住她干枯的手:“母后。”
母后已经是灯尽油枯,闻声长孙母舅唤她孩童时的称呼,人固然还温温轻柔地笑着,两行清泪却顺着她浑浊的眸子流下来。
他的神采另有哀戚,说出的话倒是十二分的平静:“皇后娘娘,臣来了。”
这约莫就是他此生独一一次露怯。
“百福。”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像平常一样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