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皓听他称臣,心下先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麾下另有三千后辈兵,内心先喜后惊,忙望向萧怀朔。
范皓略一踌躇,道,“顾公既然派儿子前来,想来必是好动静。但详细如何,还要看顾公子如何说。”
便又问,“臣那三千甲士?”
萧怀朔道,“因一已私心私行矫诏,迟误大事,导致都城沦丧,主君陷于敌手,万千苍存亡难。你还真是聪明啊。”
萧怀朔猛的一怔。
范皓吸了口气,终还是摇了点头,道,“顾江州且非论,但这少年言辞飘忽,多借口而少诚意。殿下还是不要轻信于他,也万勿放他归去。”
范皓范明之,尚书右仆射范融的季子,通典范,善诗赋,为文学士。范融是萧怀朔的授业之师,李斛之乱火线才致士归乡,故而并未被困在建康。建康沦亡后,他传闻萧怀朔来到南陵,便命季子范皓前来投奔萧怀朔。
那是范融和徐茂一同为他讲史时,讲到“如韩信者,国士无双”,不知为何便说到了顾淮身上――这二人竟都不约而同的以顾淮比无双国士。彼时范融便说,“国士行事,非常人所能知。”徐茂却大不觉得然,只答道,“君子喻于义,不为身谋罢了。有甚么不能了解的?”范融便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见利忘义才是凡人之常情,义无反顾,便是君子之举了。但是即使是君子,也不免惜羽重名。若死于臭名,纵使大义当前,又有谁能毫不顾虑?故而我说,顾长舟行事,分歧情面,难以测度。”
――台城一战是他的成名之战,但在心底里,他为这一战感到热诚、憋闷。
先头他以忠孝动之,成果被萧怀朔劈脸盖脸一顿骂。这会儿他说到最招骂的谬论了,萧怀朔竟似有动容。顾景楼心下便有些非常,暗想,他阿爹总说大皇子如何仁义礼信,现在看来清楚是这个二皇子更懂他的“忠义”。这天下竟真有能懂他阿爹的人吗?不是他抱怨,就算他是他阿爹的亲儿子,也经常觉着他阿爹的脾气的确不应时宜。
萧怀朔道,“孤收下了。”却不说究竟如何措置。
使者忙道,“他单独一人乘舟而来。小人来时,公主殿下刚命人拦下他。”
萧怀朔悄悄一笑,道,“是啊……”
他看也不看两侧侍卫,只安闲上前,向萧怀朔见礼,“臣顾景楼,奉家父之令,率三千江州后辈前来投奔殿下,听候殿下调派。”
范皓觉着顾淮派儿子来,本身就是示好,萧怀朔的感受却和他截然分歧。他不信赖顾景楼。
大抵他本身也晓得,顾淮这一系列自作主张实在也不是平常忠臣能做出来的。话说到此处,他也惺惺作态不下去了,便又道,“殿下要不要看一看家父的奏折?”
萧怀朔一笑 ,道,“我当服膺在心。”又问,“顾淮之事,教员可有说过甚么?”
顾景楼便道,“阿爹听闻建康被围,诸侯入京勤王有雄师近二十万,觉着再派军队北上也无好处,便只命人押送二十万斛粮食北上。”
固然早已有所预感,但真读起来也还是暗火丛生。
顾景楼见萧怀朔连动容都未曾,干脆利落的下了决定,心下也不由佩服这少年的果断坚毅。
他一拱手,最后抬眼看了看萧怀朔。
他再看了一眼萧怀朔,见他目光略有些松动,便又道,“固然如此,若接到先皇的诏令,家父也必然马上解缆北上。是臣忧愁江州局面,也担忧家父的伤势,私行瞒下了陛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