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低头深思着,终究感喟,“……我明白了。”
沈家人等待在承乾殿外。
徐思听了只当作耳旁风——这些事她早在当年便已晓得,现在翻出来又有甚么意义?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还徒然令快意心中猜忌。
维摩一怔,这天下比公主更高贵的女人,就只要皇后了。二郎虽明着在说妙音,实际上还是在说萧懋德的野心。
天子却沉默下来,半晌方道,“……还算他有些知己。”
维摩斥道,“荒诞,天下哪有女人当天子的?”
现在二郎正跪坐在天子榻前说话,天子昂首见维摩去而复返,便令二郎起家立在一侧,目光温和的望着维摩,道,“不是让你归去歇着了吗?你还带着伤,不必硬撑。”
他便透过他阿娘向徐思露了口风,约在上巳节后同快意相见。
天子令他直言,维摩便将萧懋德向他告发,反而被他扣押在东宫的事奉告天子,道,“阿姐自幼养在深宫,常日交游的也都是些后宅妇人,那里认得这些杀人越货的贼子?儿子思疑那两个刺客同西乡侯脱不了干系,恳请阿爹严加清查。”
这会儿若还让妙音公主的棺木停在自家,是怕旁人不晓得妙音公主和自家的干系吗?
天子一脸倦怠,道,“把人放了吧。”维摩还要再说甚么,天子已又道,“朕会令宗正寺严查。你就不要沾手了,免得让人说你苛待兄弟。”
维摩道,“儿子没事……儿子另有事没向阿爹禀报。”
若快意不喜好徐仪,可如何是好?
妙音公主待罪而死,沈家不敢私行入殓,只能来请天子的口风。哪怕天子不肯亲临,起码说一句以何种身份下葬,沈家民气里也能稍稍安宁一些。但从上午一向跪到下午,期间只太子派人出来劝请暂离——道是天子正在礼佛,不准人打搅。而天子并没有一言传出
徐思干脆便同她谈笑,“那年腊月雪后,寒梅花开得热烈。便如烈火烧在琉璃白玉之上,烂漫的红了漫天。我贪玩,偷偷跑去梅花树下喝酒。却见有人比我先来,是个身量小小的小娘子,只要这么高,生得窈窕仙颜,模样就和你差未几。矜持的端坐在梅树枝上,火红的纱裙垂落下来,眉心有花蕊似的花黄。她见我喝的得趣,便抿着唇眨着长睫毛望着我。我问她,‘你要喝’,她就点了点头。我便请她喝了一杯酒。厥后她就说,‘蒙你当年手植,这些年教我诗书,赐我美酒,供我容身之地。我无觉得报,便满足你一个心愿吧’。我觉得她在开打趣,便说‘你来给我当女儿吧’,她说‘好啊’——厥后我就生下了你。”
徐仪也没有再去国子学读书。他已十七岁,品德学问家世兼美,身边人都但愿他能尽快退隐。
徐思见她仿佛并不但是纯真的害臊,反而还带了些急和恼,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心下便格登一声。
便又道,“早些年你还小,阿娘便一向没有问你。这些年你一向和徐家表哥一道肄业,想必已熟知他的品学脾气了……若让你嫁给他,你可情愿吗?”
虽被妙音骂是“贱人”的儿子,但妙音已死,维摩的恨恼已无处下落。反而想起幼时姐弟间相处的各种景象来,见她骸骨未寒,沈家便这么急于脱清干系,不由为她感到哀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