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将孩子抱出产房去。
内侍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还是又说,“恕臣僭越。窃觉得张贵妃说得也有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何况还触及皇嗣。”他没有明说,天子却听得明白。他子嗣艰巨,已年近不惑却才只要一个儿子,也是自幼就体弱多病的。若皇宗子有甚么不虞,徐思这生下的又是个男孩儿……他是养呢,还是不养?
“我想将他生下来,除非陛下亲口说令我打掉。”徐思话锋一转,轻柔的话语里便带了些淡淡讽刺,“陛下既然令我嫁给李斛,便不会见怪我怀上李斛的孩子。嬷嬷不必多虑。”
她很清楚,这孩子压根儿就不是天子的,若没有她天子都不会容这孩子活着。此次出产底子就没有保大或者保小的余裕,她死,这孩子也不能活。
静宜公主是他的姐姐,有一次同海陵王宴饮,便奉告这疯子,“你可见过徐长卿的女儿?没将这珍宝弄到手,你那里算见地过人间极品?天子都白当了。”
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外人不得而知。除非李斛没造反时天子便已同徐思暗通款曲,不然这孩子必定不会是当明天子的。不过想来就算当真是他的,天子也不会承认本身在李斛造反前就同他的老婆通奸了。
内侍寺人忙道,“是。”便转头对一个小侍轻声叮咛了几句。
但是这一次撒娇却没能打动天子,天子只垂着凤眼含义不明的嘲笑一声,道,“看准了是谁在挑衅是非,打死了算。其他人见了刑,晓得怕了,天然就不敢群情。你也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如何连这点手腕都不会?也罢――朕这不就教你了吗?”
徐思不作声。她生得美,如西子捧心而颦。眉眼间悲悯哀伤透暴露来,便令乳母言辞一涩,有些说不下去了。
天子便道,“是个女孩儿。”
李斛道:“臣率一州来归,陛下何必鄙吝一个女子。”
――明显是随口说来对付张贵妃的。
但是没有。阿谁说会护着她平生一世的人,连吭都没吭一声。
“东西筹办好了?”
天子才讨厌的看了产婆怀里的男婴一眼,道,“措置掉。”
随即接过女婴抱在怀里,快步进屋去了。
好一会儿以后,徐思才缓缓道,“五个月,已成形了吧……也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李斛老是说,如有了孩子,他实现不了的野心便能够让孩子去实现。彼时她嗤之以鼻――孩子就是孩子,凭甚么要去背负这恶棍的野心。可实在她也不能免俗。她但愿这个孩子成人,再不经历她平生的遭受,去过她想过而没能获得的人生。
确认了性别的刹时,天子忽就觉出婴儿眉眼肖似李斛来,讨厌感油但是生。他丢开襁褓,表示产婆将孩子抱开。
可惜徐思天生就没福命――适逢北朝司徒兵变,携众南渡来归降。那叛将名叫李斛,虽取了汉人的名字,身上胡血却更多些,在北朝也是官至三公的重臣。这是件值得鼓吹的大事,天子虽不信赖他,却还是示以恩宠。得知他新近丧妻,便故意替他做媒。谁知李斛开口便索要了徐思。
徐思含笑听着,柔婉的道一声,“嗯。”但内心究竟信了几分,她本身清楚。
未几时,便有个年青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低头仓促进门来跪下。天子叮咛人翻开襁褓看了一眼,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