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仍然是阿谁天真烂漫的少女,还没有嫁给齐霈,齐霈仍旧是个翩翩少年郎,二人未曾互换过生辰八字。
季氏奉告她读书习字只会让夫家看不起,女红交给下人去做,琴棋书画不如向夫君撒娇来得轻易。
现在转头想想,假定一开端便同意齐霈娶了柳三娘又当如何?现在她还会落得如此了局吗?她与齐霈结婚十二载不足,她在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是会争,会夺,会耍脾气,也会撒娇,齐霈对她也有过心疼。
白桃见状心中微微叹口气,“夫人,您把这汤药喝了吧。”紫檀卷云纹圆几上放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这药已经热过两次了,灶房那边的掌事妈妈早不耐烦对付她了。
白桃抿抿唇,胸口出现酸楚来。
出了正月,齐府的翠竹院就变得更加冷僻了。
半夜,冷风习习。
要说夏老爷是正四品的都司,夏君玉是他的嫡长女,她嫁给正五品的齐霈,齐霈看在夏老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如此冷酷,毕竟当初这门婚事也是齐老夫人活着时跟夏夫人定下来的娃娃亲,两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嫁给齐霈的第四个年初,夏君玉的肚子还是没传出喜信,齐霈终究另娶了朝思暮想的表妹柳三娘做平妻,两人如胶似漆。
在场都是王谢望族的夫人,有几位还是诰命夫人呢。
朱桃轻哼,不觉得然扫向正擦拭地上污物的白桃,“姐姐你也真是的,在夫人身上枉操心机,谁不晓得夫人迟早都要去了……”
厥后呢?
夏君玉缓缓展开眼,颤抖着嗓音,叹道:“白桃,你也别怪她,当今我这身子能撑到甚么时候,我内心稀有,不然夏家也不会这么急着将五妹送来,爹爹怕是早盼着我咽下这口气,好叫五妹做填房。”
“夫人,你别想太多了,养好身子才是端庄。”
说完,回身去了耳房歇息。
再往前一点,她躲在娘亲怀中咿咿呀呀学语,季氏甘心对娘亲昂首称臣。
朱桃见白桃真的动了肝火,啧啧两声,提示道:“姐姐莫说我没提示你,眼看着夏五蜜斯顿时过门了,你可要好生想想此后的日子如何过罢。”
白桃见她合上颤颤巍巍的眼,忙替她掖好被角。
夏君玉勉强开口道:“拿来罢。”
夏夫人死的那年,夏君玉才四岁,而后季氏将她养在膝下,在外人看来便是视如己出,夏五姐有的,她都有,夏五姐没有的,她也有。
“我也梦见了我的娘亲……”夏君玉声音渐弱,渐渐松开了白桃的手:“我想他们了……”俄然她又瞪大了眼,捂住嘴巴狠恶咳嗽起来,白桃眼看着鲜红的血从她指缝间排泄。
白桃谙练的接过汤碗,放在一旁,快速的又走到床榻边轻拍夏君玉后背,待她吐洁净汤药后,才深深叹了口气,再看夏君玉,已是神采惨白,嘴唇没有一点赤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夏夫人患沉痾,一夜之间人就走了,夏老爷选了看似忠诚诚恳的季氏做填房,以为她会善待这些孩子。
白桃心中一喜,笑意攀上眼角,关上窗忙端了汤药到榻前。
夏君玉面色安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喜,抬手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夹袄。
喝了半碗汤药,夏君玉再也忍不住攥着衣衿干呕起来。
白桃吃了一惊,没想到夏君玉没有睡着,将两人的对话如数听到了耳朵里,可她的话,又让白桃咬紧了唇,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