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百王巷以后，街道上开端热烈起来，路上的积雪都被踩化了。人来人往，没人认得废帝，对三名寺人也只是多瞧两眼罢了。
韩孺子哑然，昨晚他还被地痞和官兵围困过，现在却以地痞的手腕欺诈官府，一暗一明之间，不同实在太大，他一时候有点搞不懂了
杨奉也不催促，与他并驾，边走边说：“倦侯府归礼部主爵司掌管，缺东西就找他们要；你是倦侯，没有封地，但是在户部有一份俸禄，食租八千户，很多啦，能与某些小诸侯一比；你是宗室后辈，在宗正府另有一份支出。他们既然不肯主动送来，我们就去要。”
“叫他出来，另有主爵郎中，一起叫出来。”
张有才又变得镇静了，嘴一向就没合拢，眼睛都直了。与他并肩行走的杜穿云时不时收回嘲笑。
蔡兴海在屋外喊道：“开饭啦，开饭啦，大师快出来。新奇的、热乎乎的饭菜啊！”
蔡兴海毕竟已有职务，不宜跟从倦侯外出，小寺人张有才在配房里吃了三大碗粥，看到倦侯跟杨奉要走。放下碗追出房间，“等等我！”
可他甚么也没说，想看看杨奉会用甚么手腕。
杨奉走出去，对韩孺子说：“吃好了吗？我们解缆吧。”
被抛下的小官没明白如何回事，但是态度更加恭谨，抱拳后退，“请稍等，再等一会，我这就……”
韩孺子很喜好街上的氛围，就是感觉过于喧华，让风俗平静的耳朵有点受不了。
杨奉冷冷地说：“欺诈百姓的是地痞，欺诈皇家的是豪杰。”
杨奉眉头一皱，“让你的大人出来，他们认得。”
门外栓着两匹马，杨奉一匹，倦侯一匹，另两人只能步行跟从了，张有才不感觉有甚么，杜穿云却感觉不公允，张嘴刚要说话，看到张有才滴溜乱转的眼睛，又闭上嘴。
张有才拍门出去，一边搓手一边哈气，“真冷，冷得我都不饿了，不对，是更饿了，只是感受不出来，肚子都冻僵了。仆人也是一天没用饭，很饿了吧？”
官员神情冰冷，像是睡得正香的人被硬生生唤醒，非常不耐烦，也是站在门内，第一次出来的小官跑出来，对杨奉说：“中间是哪位公公，如何连张贴子也不递？”
韩孺子既惊奇又好笑，想不到废帝也有这么大影响。
这一带的部司衙门很多，流派无不高大寂静，向北望去，隔着城墙能见到矗立的泰安殿。衙门口都有兵丁扼守，浅显百姓不敢靠近，杨奉、张有才、杜穿云都是寺人打扮，刚一停下。就有门吏上来存候问话。
可他不敢信赖，揉揉眼睛，俄然大呼一声，回身就跑，将门口世人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印象里，大人可向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不提他的名字就是。”
门内的礼部官员终究看清来者的边幅，别人都不认得，他可认得，天子即位、退位的时候，他都在场，偷偷瞧过几眼。
米粥苦涩，咸菜脆咸，恰是绝配，韩孺子尝过以后就再也停不下，很快就吃完一碗，对站在门口的蔡兴海赞道：“想不到宫外也有如此美食，可贵的是做法简朴。只是碎米和萝卜。”
杨奉将粗陋的书房扫了一眼。“再如何着你也是列侯，去跟我将侯府该有的东西都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