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棠的伤口在腹部,那边血迹最多。小桃细心擦了好久,伤口很小,却有两处,另有被从里翻出的肉。小桃颤抖动手细心擦洁净,看着像是箭伤,箭射出来又拔了出来。用弓箭的,除了猎户,就只要兵士了。可江北也没有深山老林,那里来的猎户。那便必然是宋军。小桃不由从脚底到手心的寒凉,宋军为甚么要杀了大蜜斯?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踏上宋地又能做甚么?如何就容不下她?但是想想本身畴前在开封的经历,小桃不觉凄然,是啊,人离乡贱,唐人到了宋地,便不再是“人”了,没人会拿你当人。
侍从问道:“回大营吗?”
“实在,”小桃踌躇了半晌,终究问了出来,“公子是不是早就推测,大蜜斯去了宋地会有不测?”小桃虽晕,却不傻,现在早已情面练达的她,会想起祁正修极力劝何之棠不要去宋地,乃至临别时的披风,都不是他惯有的神态。祁正修在离愁别绪上夙来是冷酷的,和小桃多少次都是不辞而别。如果不是明知最后一面,他不会那么变态。
大蜜斯畴前是多么温婉贤淑,知书达理。身后却像一叶浮萍般随波逐流,想到这里,小桃的心就疼痛得喘不上气来。小桃当真擦拭着何之棠的身子,都说人死的第一件事要净身,也好干清干净去上路。小桃只盼着大蜜斯去了那边,能比这一世活得轻易些。
那景象,安静如江天流云,却让小桃寒凉彻骨。小桃跌坐在了地上,眼睛酸酸的,却流不出泪水。江风吹得小桃头发狼藉,也毫无知觉。大蜜斯明天还好好的,如何会成了如许,如何会-----
“为甚么?”小桃的眼圈又红了,“如果公子早奉告大蜜斯,她或许就不会去宋地,或许就不会死。”
祁公子还没有睡,营帐里有灯火。守值的兵士看是小桃,也没有禁止。小桃走了出来,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