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桁架在船厂上方的“门”字吊下方,被水的浮力从导轨中托起的一艘狭三桅舰船。
可赵大腰子只是比咱一家子强,在窑区开窑的场主堆里,就又啥也不是了,争不过人家。他与咱是一波来的,来的晚,变的慢,连劳改营放出来的劳改犯都干不过。
无帆,舰侧中间的明轮却卷起了道道红色的水花,缓缓从船厂中滑了出来。
“我身材结实着呢,留家干吗。”
除了夏季得去澡堂泡,在家洗淋浴的越来越多了。
赵大腰子说,窑口就是汉阳老木器场,日以继夜的出产纺机,织机,钢轴架子车的时候再红火,只要错过了局势,就会被新的海潮,卷的无影无踪。
毗邻军用船埠的汉阳造船厂,与竖渠平行的二号露天干船厂,坞门内已经注满了水。
咱为人搬砖的时候,赵大腰子的根柢就够开窑了。一起避祸来的,刚来时都是啥也没有,咋半年不到咱就成了给赵大腰子的窑口搬砖的了?就是咱做事不如人家,得学,得晓得差在哪,得把差的补上。
郑凯到家的时候,爷爷郑成正把看房的人送出来。
相对红光满面,干劲实足的自家爷,郑凯忸捏中略有激昂,“安闲的粮站何尝不是老木器场,购销任务达不到,还是回家吃糠。就是成了里保,当上了盟里的官,一安闲还是被新的大浪安葬,硬目标,软目标,小学孩子抓不敷都夺职。”
郑凯喃喃自语,对自家爷的闯劲儿佩服不已,在粮站安闲的混着不感觉,一回东口营,反而感遭到了一股彭湃的生机,古有愚公移山,今有自家爷要去唐山搬砖,“唐山缺砖?能卖上大价?”
这话我是信的,赵大腰子更信,窑口比赵大腰子混的更好的那些场主,却与当初津门开埠时,踌躇的赵大腰子一样,踌躇了。
他那点拉班组队的本领,劳改营里出来的全会。一个个搬砖队里的杂役,大杂役,大小中队长的管的比赵家班严,比他松松垮垮的送泥队强的多。他就是送泥搬砖的价争不过人家,才一咬牙开窑的嘛,劳改营不教这个。
看房的人他熟谙,同营郭家,买郑家的现房,是为了把故乡的人接过来。
标准蜂窝煤,直径四寸,重五斤整,十六眼,三分一块,千块30块,到煤站自提千块28元,管送的千块30元,背煤工送一千块煤,能挣2块钱。
“赵大腰子能坑咱个啥?”
郑凯看着红光满脸,又胖又壮的自家爷,心中还是挺佩服的,只是对自家攒下来的这点薄财,经不经得起折腾,没有信心,“咱可别让赵窑主坑了。”
把郭家人与里保送走,一家人回到了院子。
“屋你不要,契一签予你娶妻的房,可真没了。”
留下的是二叔一家,离小妹地点小学不远的新街口,开了家煤站。
做饭烧火,夏季暖炕,摞个煤火台,烧饭的同时就有热水,水管一拧就有了,找督工跑个水管,脑袋上架个蓬蓬头,淋浴一冲便利死了。
“我留宿舍,空房留着干吗。”
见郭伯身后跟着里保,郑凯就晓得房怕是已经卖出去了。
……
里长跟他有仇,他不想让里长藐视。
郑凯拿着个木杯,到里屋侧角翻开翁上的蒲盖,用瓢舀了满满一杯,边喝边掀帘又走了出来,“二奶奶不留家,跟着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