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而复得,再到得而复失,世上本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如许的大起大落。
故而微一停顿,又道:
兄弟久别相逢,相互之间本有好多话要讲,但姜维既见两位兄长皆有了新的依托,关银屏一番大哭以后亦规复很多,心中顿时再无牵挂。
姜维再轻揉几下,赤兔忽目视北方,举头哀嘶,就此伏地身亡。
汉朝的室第布局大抵不异,马厩凡是位于宅邸的左手角,并不难找。
而好久未见的关银屏背对门口,蹲在赤兔马身侧,正不住垂泪。
姜维望去,但见只隔了一个多月,关银屏已经粉悴胭憔,端的是香消玉减,瘦得几近脱了本相,现在又是梨花带雨,双目红肿,更显得楚楚不幸。
关银屏亦见他到来,泪滴顿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滴落。
姜维情知忧思伤神,再如此下去,只怕有伤身材,事已至此,干脆激上一激。
如是连呼三遍,归刀入鞘,再来往观,关氏兄弟脸上悲戚之色大减,转而满满皆是巴望担当父志的刚毅。
关银屏再节制不住,双手捂住嘴巴,胸膛狠恶起伏,一抽一泣间,便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他转向关银屏,欣喜道:“君侯义薄云天,肝胆照人,这等豪杰人物,天上地下,只怕再无一人能够比肩。士为知己者死,赤兔通灵,必然盼着与君侯早日重聚。人各有志,三妹何必挂怀,不如遂了赤兔兄之志,也成一段嘉话。”
温香软玉在怀,姜维心中倒是毫无绮念,只冷静念叨:
“既知君侯坟茔地点,我等与其在此黯然神伤,何不勤修兵法技艺,帮手主公秣马厉兵?他日北伐中原后,我等再以汉家大礼,重新祭奠君侯,如此难道正路?”
一人一马当日总算在沔水北岸有过一段渊源,本来一动不动的赤兔马认出来人后,竟然用鼻子蹭了蹭姜维的手掌,以示号召。
关平身为关羽宗子,在父亲身后不能替父措置这些身后之事,其自责之情,天然可想而知。
关羽既死,便连承载着她对父亲念想的赤兔马也一并消逝而去,试问一个强大女子更如何能够接受生命当中的这般厚重?
哪料赤兔马却闭上眼睛,将鼻子挪到一边,倒是连闻都不肯多闻。
姜维点头道:“我且尝尝。”
关平当即招来仆人下人,清算柴火,将赤兔尸体就此置于院中火化。
姜维这才晓得赤兔马眷恋故主,一心求死了。
姜维兜兜转转,半晌工夫就能闻见马厩特有的气味。
“赤兔马一个月未见父亲,竟然开端绝食。本日已经是第十天了,若再不吃上一口,只怕再难支撑了……三哥,赤兔马服你管束,你快快让它吃上一些罢。”
姜维先在关羽灵位前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叨:
秦汉时讲究事死如生,即死者在另一个天下还是活着的,只要先人香火供奉不竭,先人便能永享安乐。
“若非君侯舍命拒敌,只怕我等皆要蒙受没顶之灾……既蒙大恩,小子在此赌咒,你未了之志向自有我等担当,还请你在天有灵,护佑我等早日讨伐汉贼,兴复汉室!”
姜维陪下落泪道:“君侯乃是顶天登时的豪杰,小弟亦多蒙其教诲,与两位兄长自是感同身受的。”
身为宗子的关平还了个礼,欣然道:
好不轻易安抚好关银屏,姜维唤来关平、关兴和廖化,将赤兔临终之事讲了一遍,世人天然免不了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