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一贯傲岸,张飞甚么时候见过他这般悲观沮丧的模样,见状忙安慰道:“哎呀,二哥!是孙权那小儿凶险,糜芳那鼠辈无耻,你也是受害之人,何必如此自责?”
这一队将士的头盔上都盘着一圈白眊,极其夺目威武。
再想到兄长年近六十,也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到志向达成的一日时,自责之情顿时如同浊浪排空,翻江倒海而来,一时重又压过兄弟相逢的高兴。
一俟达到,刘备当即号令雄师当场扎住,他本身拉着关羽、张飞,进到主帐篷内议事。
孙权、吕蒙凶险倒也罢了,毕竟都是外人;但听到颇受信赖的糜芳、士仁竟然如此不堪时,刘备、张飞顿时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痛骂。
暌违五载,再见时,差点倒是百年身。
姜维晓得,在蜀汉十万雄师中,唯有一支军队是用红色旄牛尾作为装潢的——那便是刘备亲卫白毦兵。
三人相顾而视,兄弟相逢,一别经年,心中自有好多话要倾诉,只是千头万绪的又不知该从哪儿先开口。
世人眯眼望去,远远瞥见汉中王刘备一身戎装,骑在一匹乌黑神骢之上,正抽动马臀,疾走而来。
“云长!云长!”
“翼德!翼德!你也来了!”
他原不知关羽死活存亡,这番终得相见,悬着的一颗心终究放下,冲动欢乐之余,眼眶中早已噙满泪水,再说不出话来。
关羽乍闻见呼喊,微微闭合的双目暴睁,他见兄长竟然自为前锋、第一个赶到秭归,顿时冲动得热泪盈眶,忙抢上前来驱逐。
他又惊又喜,旋即分出一条手臂,搂住张飞肩膀。
这时,向朗、姜维、关兴三人上前拜见刘备,刘备自是一阵好言感慨。
张飞举袖一抹眼角,瓮声道:“二哥你受了这天大的委曲,做兄弟的哪怕天涯天涯也要来寻你,帮你报仇雪耻!”
姜维紧随关羽,端立道旁,但见一面面旗号从地平线处冒出头来,顶风飘落。
关羽闻罢,心中自责的同时,委实打动不已,他口鼻张翕间,眼中怔怔落下泪来,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紧紧握住兄弟二人之手。
关羽叹了口气,跪伏于地,面有愧色道:“某守土不力,可谓一败涂地,本无颜再面对兄长。但麾下另有忠义之士,本日总算盼得兄长前来,能够将他们尽数拜托,某也得以劈面请罪,恳请兄长赐以极刑。”
刘备亦垂泪道:“是为兄安排不当,错信了糜芳这个小人,却教云长你受了苦去……总算天不幸见,我们兄弟三人终有重见的一日!”
“云长!可无恙乎?”
“亏损了打返来便是!更何况本日俺们兄弟三人齐聚,放眼天下,休说孙权、吕蒙之辈,便是曹贼见了,也只敢夹着尾巴而走!”
“俺们兄弟三人转战南北,打下偌大一片基业,眼下不过吃了些亏,还远不到存亡存亡的时候,如何便要寻死寻活的?”
但见他面有急色,口中不住呼喊道:
两人把臂互视,心头各有千言万语要讲,但此番乍见,胸膛起伏之下,一肚子的话竟然不知从何提及,相互只剩无语哽咽。
世人说话间,雄师正渐渐抵近。
“可还记得当年的下邳城?当时俺喝醉了酒,教吕布那厮夺了城去!须知那是我等兄弟三人东奔西走,好不轻易得来的一块落脚之处。俺当时自责求死之心,比二哥你只多很多!但兄长还不是宽恕俺,准俺将功赎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