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这类观点曹操可不敢苟同:大汉天子自肃宗章帝以下皆是幼年即位,善于深宫当中、养于妇寺之手,连连积弱,并不能摒弃寺人、外戚的节制。近百年来只要孝敬天子专断乾纲,惜乎早亡,后即者又受控于宦官、外戚。希冀如许的天子们如何能成事?但曹操瞧何颙、袁绍都是信心满满,也不好泼他们冷水,只道:“此事何兄还要慎重,成则可,不成还需速速离京,免生后患。”
“刺杀?”曹操实在吓了一跳,“皇宫以内羽林层层,何兄岂能以身犯险?”
“听本初和皓粼的群情,操受益匪浅。”曹操本来只是感觉袁绍风采萧洒,这会儿才认识到此人见地不凡,周澈也是良材之人,观点健全。不过他又弥补道,“马援弃学随军、班超投笔从戎,皆成一代豪杰!”
“我自河北而来,听吏民暗里传闻,王甫那厮向勃海王刘悝讹诈贿赂。想那勃海王爷乃是先帝同胞,又广有贤名,怎肯奉承小人。王甫又派人至河北,罗织王爷的罪行,要以交通诸侯之罪将其置于死地。”何颙恨得咬牙切齿,“王甫这千刀万剐的阉狗,毒害士人还不敷,又要伤害宗室。不杀此贼天下不宁!”
袁绍放下筷子:“我朝自光武帝复兴以来经籍盛极,虽武人也多近儒术。仅论云台众将:邓禹善诵《诗经》,受业长安;寇恂修乡学,传授《左氏春秋》;冯异通《左传》《孙子》;胶东侯贾复熟读《尚书》;耿弇知《老子》之道;祭遵乞资学经、投壶为乐;李忠好礼易俗;刘隆游学长安…”
周澈沉吟道:“何兄此番冒险返来意欲有何作为?”袁绍多少还是不太信赖周澈,忙道:“何兄返来见一见故交罢了。”
“这如何使得啊!”周澈万般推让。
曹操这才发觉五年未见,这个何颙竟还是傻乎乎的,说话还是那么慷慨激昂:“何兄不必客气,这几年您一向在袁府冒充仆人吗?”
袁绍这才明白:“早就听伯求兄言道,当年他赖一少年侠士和一北军军佐互助才得脱虎口,本来就是孟德和皓粼啊,愚兄佩服佩服!”
“何兄,此事牵一发而动满身,君不见,当年陈太傅、窦大将军旧事。可有兵马外援?”周澈亦是劝谏道。
曹操听他如数家珍地列举着云台二十八将的事迹,内心已经叹服:此人如此精通本朝名将史事,莫非成心效力疆场?
“我也愿效犬马之劳。”曹操一时打动也跟着拥戴。
三人的间隔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很多,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他们从兵法聊到西北的战事,从游猎骑术谈到朝中好武之人,从家属琐事说到世态炎凉。一个本宦竖遗丑遭人冷眼,一个乃侯门孤子饱受凌辱,一个是名族庶子,被人架空。三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彼其间皆有了点儿相见恨晚的感受,厥后干脆以兄弟相称了。
“孟德,当年若不是你仗义互助,焉有兄长我这条命在?我已将它送与你,你就不必推让。豪杰出于少年,你若自称不配此剑,天下哪个能配?”
“伯求兄!是你吗?”曹操的确不敢信赖本身的眼睛,这个穿着朴实、描述鄙陋的仆人,竟然是阿谁当年漂亮萧洒、才华出众、受人敬佩的何颙。他因闯宫失利负罪而逃,得曹操互助逃离京师,才五年面貌窜改会有这么大。当初的桀骜豪气全然不见,变得如此沧桑愁苦,方三十岁鬓角已经有很多白发了。更奇特的是,他如何会当了袁府的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