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心道:“颍川郡人皆赞何进能够擢贤,他擢的不是‘贤’,他擢的是士族,擢的是名流啊。”
两汉离上古未远,承先秦余风,游侠多,刺客也多。西汉就不说了。东汉初年,汉军攻蜀,接连有两个名将,一个刘秀的老乡加亲戚来歙,一个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岑彭都死在刺客剑下;汉末,孙策死於许贡的门客之手,亦算被刺而死。刘备在平原相任上时,也险被刺客所害。因替人抱怨杀人而被通缉的典韦,美其名曰“有志节任侠”,说白了,也是个刺客。
前后被周澈摈除,或者自辞去的县令长有四个,余下县丞尉、县功曹主簿、诸县各曹椽之属被摈除或自辞的亦有三十四人,另有一颗是颍川北部督邮陈华的,督邮相称于纪检委。总计三十九个印绶,堆了一地。
何进说道:“今请诸卿来,一为给梭巡拂尘,二来也是想扣问一下诸卿的意义:县令长、丞尉、功曹主簿、诸曹椽皆县中重位,不成久空,久空民则无主矣,郡北这几个县该如何办?”
“杜泉、郭佑把从郑促那边和沈家搜出来的债券付之一炬,推功于我,阳城百姓遂对我戴德戴德。杜、郭返来后,说这是你的主张。善则推君,卿真高洁之士也。”
“正因是,以是澈才荐之。”
果如周澈、荀攸所料,何进一想通此中枢纽,立即接管了这个保举。
何进对周澈说道:“梭巡虽不是颍川官员,但今案行颍北,当知处所人物,可有良材推举?”
周澈施礼,惶恐言道:“澈不敢当,擅杀六百石下大夫,自知有罪,请明府惩罚。”
钟繇不熟谙田丰、徐康,但既然是周澈保举的,必定要给个好职位。他想了一想,说道:“郡中诸曹的曹椽皆无空缺,唯本郡上计至今尚只要公则一人,似可加添一吏。”
周澈叫徐康、田丰把一起上收来的印绶、奏记捧入堂中。
何进面色微变。
相互争着送对方,终究钟繇还是没能拗过周澈。周澈送他走着,到了功曹舍,一番告别后,周澈借了钟繇的行灯,转回郡宾馆。
何进楞了下,随即贯穿了周澈的意义,心道:“对啊。沈纳是沈汛的从子,也算赵忠的亲戚了。我若保举他为铁官长,正可借此奉告赵忠:沈汛之死,并非出自我之授意。”
周澈复又行礼说道:“‘善则称君,过则称己’,此本人臣事君之道也,府君官吏二千石,郡之长官也。且《礼》中有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然民作忠;善则称亲,过则称己,然民作孝’。明府曾口谕某说:‘良鹰不如凤凰’,‘武健严格,不如谦逊化之’。澈细思之,固然如此,愿今后后改行仁爱,以谦逊化民。”
“不容悲观。”
周澈一笑,想起了钟繇提示他要防备刺客之语,心道:“元常说的也对,谨慎为上。”他拿着扇子又用力摇了几下,把扇子丢回给孙信,说道:“多扇几下又不风凉了,身上反又多出一层汗……大师都早点安息罢。”
钟繇顿了顿:“当在阳城之时,沈汛私调铁官刑徒进城,意欲反叛。当时如果换了我,我也会和皓粼一样,挑选将他当场斩杀。沈汛已死,再说赵忠也是无用。我刚才所言,并无它意,只是想提示君从彻夜今后要多加谨慎防备,出入之间最好多带些侍从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