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连连点头,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横行县中,路人侧目,本来是中常侍张侯之侄。”
昨晚送走荀攸等人后,他一晚没睡好,似睡非睡。
离城另有七八里远,官道上的行人就垂垂增加。路边的郊野一望无边,远处庄园耸峙,近处数十上百的农夫、奴婢漫衍田间。一个裹着绿帻的大奴挺胸凸肚地站在道边的田垄上,正在批示几个小奴锄草浇水,瞥眼瞧见了荀贞一行人,只漫不经意地瞅了瞅就转回了头。
“请说。”
跟着越来越多的行人前行,未几时,阳翟尽现面前。
只见一条大街笔挺壮阔,足能容七八辆马车并行。路人行於两侧,车骑驰行中心。路边水沟石垒,渠外邑宇逼侧。高楼临街,青色的酒旗高高挑出,时有人结伴出来,又时有人醉醺醺的摇摆出来。来往行人中,不乏高冠士子;驰行车骑上,多华服朱紫。
宣康没出过远门,见地少,亦啧啧羡奇,车也不赶了,抓住车轼,探身往下看,说道:“可不是么?这么多河卵石从哪儿弄来的?”李博年长,略想了一想,即对这些河卵石的来处了然於胸,笑道:“叔业,你忘了本郡的郡名么?”宣康顿时恍然:“噢!本来是从颍水来的。”
程偃斥道:“不要胡说话!”
程偃咋舌说道:“这么大一个城,这么宽的路,得用多少河卵石啊!”
“小夏,你也别东张西望的,替唐儿看着点车。”
折柳送行的风俗在汉时已经构成。《三辅黄图?桥》:霸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
荀贞笑掷箸匕,长身而起:“走。”不管有多大的压力,大要上他晏然自如。
一条宽深的护城河绕城一周,暮色下,波光粼粼。过了护城河,劈面是座宏伟的城门。城门上旗号飘荡,郡卒巡行其上,十几个持矛披甲的门卒分立在城门两侧。颠末瓮城,再过一座城门,尚未从城门下的暗淡缓过神来,无数的喧闹热烈的声响已吵嚷入耳。
一番依依惜别,不需赘言。
荀贞宿世见惯了多数会,也曾来过阳翟,是诸人中独一一个淡定安闲的。他说道:“太守府在城西北,从这里畴昔另有段间隔。这一起走来几十里地,大伙儿都累了,再提把劲,早点拜见过太守,也好将息。”
道上人多,荀贞等若再前行,必与相撞。荀贞急令诸人驻马泊车,遁藏道左。程偃麾下一骑说道:“荀君是郡督邮,干吗要给他们让道?”
固然困乏,他也不想睡了。他明天给荀绲说:“骤至郡右,转侧不安”,这不是客气话,是他的至心话。升官当然是件功德,但肩膀一下子也沉重了起来。能不能把这个督邮当好,又能不能做到荀绲的要求:爱民,同时还不要给宗族肇事?
“今与君相别,攸有一言相赠。”
次日天赋蒙蒙亮,荀贞就被窗外的马嘶声吵醒了,披衣而起,推窗观之,见是小夏、小任在清算行装,给坐骑套辔头、上马鞍。
李博把轺车停靠边儿上,起立旁观来骑,说道:“这几个骑士都服饰华贵,意气风发,后边侍从的那几骑看似奴婢,却也竟皆衣纨履丝,宝剑在身,定非平凡人家。你们看他们驱马行道,直行奔驰,街上行人不管步骑,皆纷繁退避,不敢有一人出牢骚,必然非富即贵。荀君今初莅任,尚未拜见太守,路逢朱紫,暂作让步也是周到畏慎,符合贤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