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折颜,西海水君持着一派忧愁的脸,谦谨地说了两句客气话后,亲身领我去见他那大儿子叠雍。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浑身高低紧紧崩着,恐怕见着叠雍时做出些失礼的描述。
即便墨渊现在还只是那西海大皇子身上一个甜睡的魂,我也想去瞧一瞧他。这一颗奔赴西海的殷切的心,反比方山林中一只早夙起来捉虫的大鸟,捉得一口肥虫子时,欢乐地扑棱着翅膀吃紧往鸟巢里返,迫不及待要将这口虫子渡给巢中的雏鸟。
却在被绊倒的一瞬,大圣佛音戛但是止。
关于天族的那盏结魄灯,我虽活了这么大年纪,却也从没见过,只在文籍中瞄过一些记录。这些记录皆称结魄灯乃是大洪荒期间父神所造,能结仙者的魂,能造凡人的魄。
乍一看,要让人信赖他身上竟宿着曾在四海八荒叱咤风云的战神的灵魂,比要让人信赖公鸡能生蛋且直接能生出一枚煎熟了的荷包蛋还难。
这位高朋,恰是尚且同我怄着气的、九重天上的天君太半夜华君。
他那一副苗条的背影,看着甚萧索。
折颜眼风里斜斜一瞟,我望了回天,摇身化作一个少年模样,面上仍实打实覆着那条四指宽的白绫。
我摸了摸面上的白绫,确然有几分湿意,想是方才神识涌动得太短长,扳连原身洒了几颗泪珠儿。遂使个小术法将潮湿的几分白绫烘干,讪嘲笑道:“我是喜极而泣。”
在叠雍的元神里待得太久,方才神识又经了一番颠簸,再担搁下去怕有些伤害。这片乌黑的虚空虽不能视物,我怀着一颗且忧且喜的心,仍跪下来朝着墨渊的魂拜了两拜,再循着外界一些浑沌之气的牵引,谨慎地退出去。
脑海中隔了千山万水响起一个声音,缥缈的,他说:“若我甚么都没了,你还情愿跟着我吗?”立即有女子轻笑回道:“除了墙角里那把剑,你本来就甚么都没有,便是那把剑,除了劈劈柴烤烤野味也没甚么旁的高文用,我不也没嫌弃你。”
东南西北四海的水君,我印象最淡的,便是这个西海水君。开初我觉得,约莫是我在青丘待得久了,没经常体贴体贴小一辈的神仙,才令他在我这里的印象非常淡薄。现在听折颜一说,方晓得原是近两代西海水君为人都非常低调,才令西海一族在四海八荒都没甚存在感。然就是如许一名保持低调风格一保持就是很多年的西海水君,克日却做了件很不低调的事情。
西海水君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干脆了半日,粗心是奉告他这儿子,他面前立着的这一名瑞气千条的仙君,便恰是折颜上神座下首屈一指的弟子。此后他这几百年不愈的恶疾,要全全地仰仗这位仙君来打理,望他能怀着一颗感激的心,谨慎共同于这位仙君。
他皱眉道:“你这小我,我原觉得你心肠软,见着我的病感同身受,替我悲伤。不想你见我刻苦,却很高兴吗?”
他想必也晓得这个事理,是以那一拽,乃是重重的一拽。我本日考虑事情不大全面,并没推测他竟能有如此胆量,不将我这苦修十四万年的上神情度放在眼中,来拦一拦我。是以一个不留意,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直直地撞进他怀中。
这没头没脑的一字一句将我本来腐败的灵台搅得似锅糨糊,重新发尖到脚指尖都不是本身的了,心底里溢出仿佛等了千百年的巴望,这巴望紧舒展住我,令我转动不得。他一只手翻开我的前襟,滚烫的唇从锁骨一起移下来,直到心口处。因喂了墨渊七万年的心头血,我心口处一向有个三寸长的刀痕,印子极深。他锁住我双手的左手微微一僵,却锁得更紧,嘴唇一遍又一遍滑过我心口上的伤痕。我仰开端来闷哼了一声。他吻的那处却从内里猛传来一阵刺痛,竟比刀子扎下去还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