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我还听着,厥后他说上了瘾,每回都要这么说一说,我嫌弃他噜苏,再去凡界便只一小我了。
织越打着结巴呆呆道:“你……你如何晓得?”
他说的这些话我大多没闻声,只逼真地听他说,小十七,夜华返来了,他刚落地便奔去青丘找你,你也快归去吧。
墨渊重回了昆仑虚,我将夜华带回了青丘,十四个仙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感觉夜华他是我的,我不能交给任何人。一串仙伯在谷口候了半月,无功而返,回九重天同天君复命。
我屏着呼吸往前挪了两步,恐怕行动一大,面前的景象便一概不在了。
他转过甚来,风拂过,树上的烟霞起伏成一波红色的波浪。他微微一笑,还是初见的模样,如画的眉眼,乌黑的发。红色的波浪中飘下几朵花瓣,六合间再没有其他的色采,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折颜同四哥见我气色渐好,只是日渐嗜睡罢了,便不再常看着我,约莫他们已多多极少放下了心。
折颜说,他赶到时,夜华已断气多时,我浑身是血,披头披发抱他坐在东皇钟底下,身周筑起一道厚厚的仙障,谁也靠近不得。东皇钟七日悲鸣,引得八荒众神齐聚若水。天君派了座下十四个仙伯来取夜华尸体,十四个仙伯在外头祭出鸣雷闪电连劈了七天七夜,也没将那道仙障劈出个缝来。
我沉在这个梦里不肯醒来。这真是老天爷赐的恩德。我闲坐在桃树下时,那些幻影从未曾同我说话,梦中的这个夜华,却同活着时没两样,不但能同我涣散步下下棋,还能同我说说话。
此前折颜送了棵桃树给我。我将它栽到了狐狸洞口,日日浇水添肥,不日这桃树便长得枝枝杈杈。桃树开出第一朵花那日,我将夜华留下的玄袍收敛入棺,埋在这桃树底下,做了个衣冠冢,不晓得待这棵桃树繁花满枝时,它会是个甚么模样。
可,可墨渊说夜华他醒过来了,他没有死,他一向活着。
那一树烟霞底下立着的黑袍青年,正微微探身,苗条手指轻抚跟前立着的墓碑。
实在换个角度来想一想,也就豁然了。他们凡界有个庄周梦蝶的典故,说一个叫庄周的凡人做梦变作了只胡蝶,翩翩起舞非常欢愉。半晌后醒过来,却发明本身还是凡人庄周。不晓得是庄周发梦变作胡蝶,还是胡蝶发梦变作了庄周。畴前我实实在在地过日子,把梦境当作虚幻。现在如许令我非常痛苦。那不如掉个个儿,把梦境当作真的来过日子,把实际全当作虚幻。人生仍然一样没差,不过换种过日子的体例罢了,却能令我欢愉满足。这也是一种看开吧。
织越执起茶壶倒了杯冷茶,润了润嗓子,摆布瞧了瞧,再掩着嘴角凑过来:“我阿谁表哥,我不是奉告过你他死了三年吗?三年前,合族都觉得他只剩个尸体,元神早灰飞烟灭了。他们做了副玄晶冰棺将他沉在一个海子里,我当初还去瞧过的。昨儿那静了几十万年的海子却俄然闹起来,海水嗖嗖朝上蹿,掀起十丈浪高,竟将那副玄晶冰棺托了起来。他们说将海水搅得腾起来的恰是环绕在冰棺四周的仙泽。你说怪不怪,我表哥的元神都灰飞烟灭了,却还能有这么强大的仙泽护着。合族的人没一个晓得如何回事,我们几个小一辈的被赶出来时,族长朴重了底下的小仙去请我们族中一个尊神。我爹娘说,指不定表哥他底子没死。唉,倘若他没死,小阿离便不消整日再哭哭啼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