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忧愁地蹲啊蹲,一向蹲到入夜。估摸水上再没人了,才哆颤抖嗦地爬登陆去。
我垂下眼皮,寂然道:“原是离镜鬼君,老身与鬼君早恩断义绝,阿音二字实当不得,还是烦请鬼君称老身的虚号吧。”
彼时已半夜,窗外月色虽不非常好,照亮这间小配房却也够了。
轰轰的天雷震得我脑筋一片空缺,使出浑身的解数想要从炉子里钻出来,却终是不能。我平生第一次认识到,本身这两万年的求艺生涯,活得混账。
彼时,我两个正立在一方莲池旁,微风拂来,莲香怡人。
墨渊代我挨了天劫,在我从炉子里爬出来之前,已闭关疗养去了。
未几,仲春月朔。
这丽色少年委实与那断袖鬼君有干系,却不是他夫人,而是他亲生的第二个儿子。便是离镜。
虽化了个男儿身,可我毕竟是个黄花女神仙。碰到这等事,遵循传统,再不济力也要抵挡一番。
很多年来决计健忘的一些旧事,纷繁从脑筋里揭起来。
因有了这半日蹲缘,我两个竟冰释前嫌互换了名帖,称起兄弟来。
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怕是我的天劫。墨渊将我安设在此处,应是让我避劫。
男人背对着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张脸埋在男人肩窝,清清秀秀的眉眼,看不出是个妖。许是乍然瞧见我从洞里灰扑扑落下来,一双杏眼满含惶恐。
他害臊道:“阿音,我喜好你,想同你困觉。”
到得离镜寝殿前,却被两个宫娥拦住,说二王子殿下携了两位夫人出外游猎,未在宫中。我思忖一番,留言于宫娥,待二王子殿下回宫,劳烦她二位通报一声,说司音神君得了个风趣的把戏,等不及耍与他看。
一日入梦,梦见令羽当真嫁了那断袖鬼君做王后,我也当真娶了胭脂。离镜亲热地挽着我,指着令羽道:“音弟,快唤声母后。”令羽则来牵我的手罩上他的腹部,头上顶了片金光,甚慈爱与我道:“几个月后,母后便要再为你们生下一窝小弟弟来,阿音,你欢乐不欢乐?”我僵着脸干笑:“欢乐。”
我在配房交来回回转了十圈,衡量还是得去离镜的寝殿跑上一趟,与他商讨商讨,看能不能将打算提早一日。
奔回昆仑虚后,墨渊将令羽托给四师兄照看,仓促领我去了他的丹药房,一个劈手将我敲昏,锁在他的炼丹炉里。
墨渊拎着我和令羽从大紫明宫连夜奔回昆仑虚,一起无语,令羽仍昏着,便更无语。
第二日,大师兄揭开炉盖子,语重心长道:“十七,昨日师父站在这炉子旁生生为你受了三道天雷,你今后还是好生学些本领吧。下回飞升上神,却再让师父帮你历劫,就不好了。”
胭脂公主邀我逛后花圃,不经意提及她这位哥哥。我才知离镜克日夜夜眠花宿柳,过得非常放荡风骚。
半炷香过火线才坠到洞底,令双腿踩了实地。
我趴在地上想,不怪不怪,他许是睡不着,来找我解闷。
他放命令羽来将我抱了一抱,紧紧扣住我的腰,半晌才放开,淡淡道:“不错,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来也不见得是我们亏损。”
说句知己话,离镜其人,为人虽聒噪些,带来的酒是好喝的,和他斗鸡斗蛐蛐儿也是镇静的。是以,几日不见,我甚记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