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三日来,神官大人却一步未迈出过偏院,且看得出贰心境非常不佳,不时蹙眉。

再则,他虽照着公主的叮咛,预先去神宫探听过神官大人的口味,但按着他口味做出来的饭菜,他动得实在也少。

苏陌叶瞧着他二人,挑了挑眉笑道:“送酒的朋友明日正要过府来同我们聚聚,神官大人若对这个酒有兴趣,明日亲见一见那位朋友不就明白了。”

她在信里头假装是个曾在公主府客居过的女先生,客岁出府进了王族的宗学,闲时爱侍个茶弄个酒,暂居在孟春院时,埋了很多好酒在院中,尤以波心亭下一坛梅子酒为甚。她已出府无福享用,便将这坛酒聊赠送他,念及客居老是令人伤情,愿他能以此酒慰怀清心。

文恬其人,确是宗学里一名女才子,暮年贫寒,以两卷诗书的才名投在她门下,入宗学还是她托息泽的保举。但文恬并未住过孟春院。

沉晔的眼睛却直视着阿兰若,问出不相干的话来:“你喝的甚么酒?”

据陌少所言,阿兰若性子多变,沉寂无声有之,浓烈飞扬有之,吊儿郎当亦有之,但往她心中探一探,实在是个爱憎非常清楚之人。比方上君君后自幼不喜她,她便也不喜他们。陌少自幼对她好,她便服膺取这类恩典。但为何沉晔夙来不喜她,她却在灵梳台上对他种下情根,这委实难明。

第二封信札里头,她着意提了孟春院的书房,本意是助他消磨光阴。那间书房的藏书实在比她现在用的这间更丰富,一贯也是她亲身打理,且沉晔来的前日早晨,又添了些新本出来。这里头的书她尤爱几本纪行,笔墨壮阔有波澜,是以上头她的讲明也分外分歧些。她放在书架最下头,平常实在无人会重视。

信在此处扫尾,句句皆是平淡,也没有多说甚么。

凤九天然晓得,灵梳台上阿兰若对沉晔的搏命相救,绝非只是为了惹怒她的父亲。

为今之计,只要现打一面了。估摸需四下寻寻有没有合适的质料,他记得梵音谷有几座灵气尚可的仙山。他好久没再打过镜子,妙华镜,也算是把高难度的镜子。破钞的时候,约莫会有些长。

倘有妙华镜在,能看到阿兰若的宿世此生,统统便能迎刃而解,可惜妙华镜却在九天之上。

但倘小白真是阿兰若……

好八卦的司命也提过一提,近三百年来,小白她独一一次长时候分开青丘,是在二百二十八年前,去凡界报个甚么恩报了近十年。

不过,她豁出去勇斗猛虎智取上君,虽则徒手握上刀锋时,额头盗汗如潇潇雨下,但好歹没有半途掉链子,风风景光地救下了台上一对小鸳鸯,也算出了风头。

玄衣的神官顶风立着,他二人不成体统地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沉晔皱着眉将他二人一扫,淡淡道:“二位深夜临此,想必有甚么指教。”

02.

苏陌叶站起来立在树梢上头:“指教不敢当,彻夜夜色好,借贵宝地谈个文论个古罢了。”又道:“传闻神官大人于禅机玄理最是辨通,不知可成心同坐论道?”

据老管事呈报,克日神官大人面上虽看不大出甚么,但心境应是比昔日都欣喜开畅些,他天然仍未出过孟春院院门,但时而解解棋局或绘绘棋谱,或袖卷书去波心亭坐坐,或在院中逛逛停停。只要最后这一桩逛逛停停,他不晓得神官大人是在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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