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的目光凝在怀中熟睡的凤九面上,空出的手抚在凤九睡得有些泛红的脸旁,蹙眉道:“她若想要见你们,都能够很快见到,她喜好我,想见到我,到太晨宫中做宫婢四百多年,我们却没一个照面的机遇,照理说,我们的相见不该如此困难,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苏陌叶哑然。回神时却见帝君轻抚还是甜睡的凤九额头,指尖凝出一团乌黑光晕,苏陌叶脱口道:“这是……”

东华淡声道:“天命说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本君未曾惊骇过天命,也不必天命恩赐。”

身后乍然有烈焰焚空,不知那边传来窸窣声响,似琉璃碎裂,苍何剑闻声出鞘,瞬息化出千万剑影,结成一个比护体仙障更加安稳的剑障,紧紧护着剑障中的三人。跟着一声堪比裂天的脆响,再睁眼时,已是梵音谷解忧泉中。

妙华镜已静了有些时候,帝君却迟迟未出声。苏陌叶道:“帝座。”帝君的目光不知放空在那边,仍未出声。苏陌叶上前一步,再道一声:“帝座。”帝君像终究回过神来,看了他半晌,方道:“你第一次见小白,是甚么时候?”苏陌叶有些惊奇,能够方才镜中所现,凤九的话令帝君伤怀,想起了甚么才问他这个。但这个问却不好答,他遇着凤九是在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且二人是暗里里得了个见面的机遇,并非世家正统的交友。若照实答了,说不准帝君觉得他对凤九有甚么,这个不当,若此时瞒了,倘今后帝君得知,说不准觉得他以是坦白乃因他的确对凤九有甚么,也很不当。踟躇半晌,又感觉帝君他并未拘泥他们相见的情势,问的只是时候二字,遂谨慎道:“约莫千年前罢,只是偶然中见了殿下一面罢了,帝座问这个,不知……”

东华点头道:“我将它封在了此树中。”顿了顿道,“连同小白化作阿兰若的那半影子亦封在了此树中。他二人,本该身故万事灭,但人间万事皆以常理推之,未免少了很多奇趣。将它们封印于此,千万年后,它们是否能生出些造化,就再看天意了。”

东华抬起的左手间结出一个印伽,道:“小白说得没错,或许的确是缘分作怪。”话间忽有阵风席地而起,亭上青瓦响个不歇,凤九被帝君单手护在怀中,仍没有睡醒的征象,而中天的月轮竟蓦地拉近,月轮前横出一座巨石,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仙者倚在巨石旁。

平日白浪滚滚的思行河平如明镜,河中的浑水也化作碧泉,映出河底玄衣神官俊美温馨的面庞,像是从没有甚么痛苦,也没有甚么烦恼。苏陌叶说不准本身对沉晔是种怜悯抑或是种愧怍,这人间就是有如许阴差阳错的情,明显两心相悦,却要分开天涯,先是生离,再是死别。世人道情之一字,最痛痛不过生不能相会死不能聚会,世人道轻了。情之一字最令人伤怀,应是明显爱着她,她却到死也未曾晓得,未曾明白,而你再也没法律她晓得了。

苏陌叶面上一怔,老仙者面上亦有一怔,怔过方道:“天命石刻着神仙的天命,帝君亦知虽有天命必定这个说法,但不为人知的天命方为必定,天命若为人所知,便会随行窜改,即便本日老朽奉告帝君天命石上关乎帝君同那位殿下是如何刻载,最多明日,那些刻载便不会再与目前不异了,变好者有之变坏者亦有之,若帝君问了,同那位殿下的这线缘变坏了可如何是好,老朽窃觉得帝君还是……不问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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