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爷对那人道:“你这厮夤夜劫人,你还嚷人家抢了你的承担去了。幸遇某家,我也不侵犯于你,你就在此歇歇,再等小我来救你便了。”说罢,叫老者背了承担,出了林子,竟奔榆林村。到了颜家门首,老者道:“此处便是,请老爷内里待茶。”一面说话,用手叩门。只听内里道:“内里但是颜福返来了么?”展爷听的明白,便道:“我不吃茶了,还要赶路呢。”说毕,迈开大步,竟奔遇杰村而来。
颜生是从未出过门的,走了一二十里,便觉两腿酸疼,问雨墨道:“我们自离家门,现在走了也有五六十里路了罢?”雨墨道:“可见相公没有出过门。这才离家有多大工夫,就会走了五六十里?那不成飞腿了么?奉告相公说,共总走了没有三十里路。”颜生吃惊,道:“如此说来,路途悠远,竟自难行的很呢!”雨墨道:“相公不要焦急。走道儿有个别例:越不到越急,越走不上来;必须心平气和,不紧不慢,仿佛游山玩景的普通。路上虽无景色,拿着一村一寺皆算是幽景异景,遇着一石一木也当作装点的美景。如此走来走去,心也宽了,眼也亮了,乏也就忘了,道儿也就走的多了。”颜生被雨墨说的高起兴来,真果沿途玩赏。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二十里,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便对雨墨道:“我此时虽不觉乏,只是腹中有点空空儿的,可如何好?”雨墨用手一指,说:“那边不是镇店么?到了那边,买些饮食,吃了再走。”
颜生便拜别老母。安人未免悲伤落泪,将亲笔写的手札交与颜生,道:“你到京中祥符县问双星巷,便知你姑父的居址了。”雨墨在旁道:“祥符县南有个双星巷,别名双星桥,小人认得的。”安人道:“如此甚好。你要好好奉侍相公。”雨墨道:“不消老太太叮嘱,小人晓得。”颜生又叮咛老仆颜福一番,悄悄将十两银子托付颜福,扶养老母。雨墨已将小小包裹背起来。主仆二人出门上路。
正在计算难堪,忽听有人叩门,老仆承诺。开门看时,见是一个小童,一见面就说道:“你白叟家昨晚返来好呀?也就不早了罢。”颜福尚觑着眼儿瞧他,那小童道:“你白叟家瞧甚么?我是金相公那边的,昨日给你白叟家斟酒,不是我么?”颜福道:“哦,哦!是,是!我倒忘了。你到此何事?”小童道:“我们相公打发我见颜相公来了。”老仆听了,将他带至屋内,见了颜生,又参拜了安人。颜生便问道:“你做甚么来了?你叫甚么?”小童答道:“小人叫雨墨。我们相公晓得相公无人,唯恐上京路途悠远不便,叫小人特来奉侍相公进京。又说这位老主管有了年纪,眼力不可,能够在家服侍老太太,照看流派,相互都能够放心。又叫小人带来十两银子,唯恐路上盘川不敷,是要充裕些个好。”安人与颜生听了,不堪欢乐,不堪感激。连颜福俱乐的了不得。安人又见雨墨说话聪明显白,便问:“你本年多大了?”雨墨道:“小人十四岁了。”安人道:“你小儿家能够走路吗?”雨墨笑道:“回禀老太太得知,小人自八岁上,就跟着小人的父亲在外贸易。慢说走路,甚么处儿的民风,遇事眉法眼低,那算瞒不太小人的了。差未几的道儿,小人都认得。至于上京,更是熟路了。不然,我们相公会派我来跟相公么?”安人闻听,更觉喜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