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未几时,主子便放杯箸,摆上果品。众先生又要与庞吉安席,敬寿酒。还是老庞劝止,道:“本日乃因老夫贱辰,有劳众位台驾,理应老夫各敬一杯才是。莫若大师免了,也不消安席敬酒。相互就坐,畅怀痛饮,倒觉利落。”世人道:“既是太师叮咛,晚生等便从命了。”说罢,各入朝上一躬,仍顺挨次退席。酒过三巡以后,未免脱帽露顶,舒手猜拳,呼么喝六,壶到杯干。
此时楼的上面,庞福带领多人俱各到了,听得楼上又是哎哟,又是清脆,赶紧跑上楼来,一瞥见太师杀了二妾,已然哀不成音了。庞吉哭够多时,又气又恼又悔怨,便叮咛庞福将二妾清算盛殓。当即派人请他对劲弟子,乃乌台御史,官名廖天成,缓慢前来商讨此事。本身带了小童离了水晶楼,来到前边大厅之上等待弟子。
未几时,只见从人各端了一个大盘,先从太师桌上放起,然后摆布顺次放下。庞吉便举箸向世人让了一声:“请呀。”众先生承诺如流,俱各道:“请,请。”只听杯箸一阵乱响,风卷残云,立即杯盘狼籍。世人舔嘴咂舌,无不称妙。忽听那边咕呼一声清脆。大师看时,只见麴先生连椅儿栽倒在地,俱各惊奇。又听那边米先生嚷道:“哇呀!了弗得,了弗得!河豚有毒,河豚有毒。这是受了毒了,大师俱要栽倒的,俱要丧命呀!这还了得!如何一时吾就忘了有毒呢?老是口头馋的弗好。”中间便有插言的道:“如此说来,吾们是没得救星的了。”米先生蓦地想起,道:“还好,还好,有个方剂可解,非金汁不成。如不然,人中黄也可。若要速快,便是粪汤更妙。”庞贼听了,立即叫虞侯主子:“快快拿粪汤来。”
及至廖天成来时,天已三鼓之半。见了庞吉,师生就坐。庞吉便将误杀二妾的情由,说了一遍。这廖天成原是个奉承之人,立即巴结道:“若据弟子想来,多数是开封府与教员作对。他那边能人极多,必是悄地差人看望。见二位姨奶奶酒后戏耍酣眠,他便生出巧智,特装男女声音,使之闻之,叫教员闻声,焉有不怒之理!是以二位姨奶奶倾生。此计也就毒的狠呢。这明是搅乱太师家宅不安,暗里是与教员作对。”他这几句话说的个庞贼咬牙切齿,仇恨难当,愤怒忿的问道:“似此如之何如?如何想个别例,以消我心头之恨?”廖天成犯想多时,道:“依弟子鄙意,莫若写个摺子,直说开封府遣人殛毙二命,将包黑参倒,以警将来。不知教员钧意如何?”庞吉听了,道:“若能参倒包黑,老夫平生之愿足矣!即求贤契大才代拟。此处不风雅便,且到内书房去。”说罢,师弟立起家来,小童持着灯,引至书房。现成笔墨,廖天成便拈笔构思。难为他平空立意,竟敢直陈。直是胡涂人对胡涂人,办的胡涂事。未几时,已脱草稿。老贼看了,连说:“安妥健壮,就劳贤契大笔一挥。”廖天成又端端楷楷,抄录已毕。前面又将翅膀之人添上五个,算是联衔参奏。
一时候下人手忙脚乱,抓头不是尾,拿拿这个不好,动动阿谁不当。还是有个虞侯有主张,叫了两个主子将大案上摆的翡翠碧玉闹龙瓶,两边兽面衔着金环,叫二人抬起;又从多宝阁上拿起一个净白亮光的羊脂白玉荷叶式的碗托付二人,叫他们到厕所里马上舀来,越多越好。二人问道:“要多何用?”虞侯道:“你看人多吃的多,粪汤也需求多,少了是灌不过来的。”二人来到粪窖以内,握着鼻子,闭着气,用羊脂白玉碗连屎带尿一碗一碗舀了,往翡翠碧玉瓶里灌。可惜这两样古玩落在权奸府第,也跟着遭此肮脏!足足灌了个八分满,二人提住金环,直奔到先月楼而来。虞侯上前先拿白玉碗盛了一碗,奉与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