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秦昌屡盼桌上的春联。见静修将字测完,方立起家来,把春联拉开一看,连声夸奖:“好字,好字!这是吾师的大笔么?”静修道:“老衲如何写的来,这是方才一儒者卖的。”秦昌道:“此人姓甚名谁?现在那边?”静修道:“现在前面。他原是求帮助的,并未问他姓名。”秦昌道:“如此说来,是个寒儒了。我为小儿屡欲延师训诲,未得其人。现在既有儒者,吾师何不代为礼聘,岂不两便么?”静修笑道:“延师之道,理宜恭敬,不成因他是寒士,便鄙视于他。似如此草率,非待读书人之礼。”秦昌立起家来,道:“吾师责备的甚是。但弟子唯恐错过机遇,不得其人,故此感觉草率了。”赶紧将内里家童唤出去,叮咛道:“你速速到家,将衣衫帽靴取来,并将马快快备两匹来。”静修见他延师心盛,只得将儒者请来,谁知儒者到了前面,用热水洗去尘垢,更觉满面光彩,秀色可餐。秦昌一见,欢乐非常,赶紧延至上座,本身鄙人面相陪。
秦昌来到寝室以内,见郑氏与乳母正在叙话,不容分辩,开口痛骂,道:“你这贱人,干的功德!”乳母不知为何,赶紧上前解劝。彩凤也上来劝止。郑氏安人看此风景,不知是哪一葫芦药。秦昌坐在椅上,半晌,方说道:“我叫你接待先生,不过是饮馔经心,谁叫你跑到书房,叫先生瞧不起我,连理也不睬。这另有个闺范么?”安人道:“哪个上书房来?是谁说的?”秦昌道:“现有对证。”便把戒指一扔,郑氏看时果是本身之物,赶紧说道:“此物虽是我的,倒是两个,一个留着自戴,一个赏了碧蟾了。”秦昌听毕,立即叫彩凤去唤碧蟾。
本来此人姓杜名雍,是个饱学儒流,平生性气朴直,又是个落落寡合之人。静修便将秦昌延请之意说了。杜雍却甚情愿,秦昌乐不成言。少时家童将衣衫帽靴取来,秦昌恭恭敬敬奉与杜雍。杜雍却不推让,将通身换了,更觉落落风雅。秦昌别了静修、北侠,便与杜雍同业。出了庙门,秦昌便要坠镫,杜雍不肯,谦让多时,二人乘马,来到庄前上马。家童带路,来到书房,献茶已毕,即叫家人将门生唤出。
一日,员外又去讨帐,临行叮嘱安人与大丫头:“先生处务要留意,好好接待。”员外去后,彩凤顾问了饭食,叫人送到书房。碧蟾也便悄悄随到书房,在窗外偷看,见先生眉清目秀,三旬年纪,儒雅之甚。不看则已,看了时邪心顿起。
未几时,只见碧蟾披头披发,彩凤哭哭啼啼,一同来见员外。一个说:“彩凤偷了我的戒指,去到书房,谗谄于我。”一个说:“我何尝到姨娘屋内。这明是姨娘去到书房,现在反来讹我。”两个你言我语,分争不休。秦昌反倒不得主张,竟自分化不清。本身却悔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把安人唾骂一顿,忒鲁莽了。倒是郑氏有主张,将彩凤恐吓住了,叫乳母把碧蟾劝回屋内。
秦昌不能阐发此事,坐在那边发楞,生暗气。少时,乳母过来,安人与乳母悄悄商讨,此事须如此如此,方能明白。乳母道:“此计甚妙。如此行来,也可试出先生心肠如何了。”乳母便一一奉告秦昌。秦昌深觉得是。到了晚间,天到二鼓以后,秦昌同了乳母来到书房,只见内里另有灯光,杜雍业已安息。乳母叩门,道:“先生睡了么?”杜雍答道:“睡了,做甚么?”乳母道:“我是姨娘房内的婆子。因员外已在上房安息了,姨娘派我前来请先生到内里,有话说。”杜雍道:“这是甚么事理!白日在窗外聒絮了多时,怪道她说比安人小,比丫环大,本来是个姨娘。你归去奉告她,若要如此的闹法,我是要辞馆的了。岂有此理呀,岂有此理!”内里秦昌听了,心下明白,便把白氏一拉,他二人抽身回到寝室。秦昌道:“再也不消说了,也不消再往下问。只这‘比安人小,比丫环大’一语,倒是碧蟾贱人无疑了。我还留她何用!若不尽早杀却她,难去心头之火。”乳母道:“凡事不成暴躁。你若将她杀死,一来性命关天,二来丑声鼓吹,反为不美。”员外道:“似此如之何如呢?”乳母道:“莫若将她锁禁在花圃空房以内,或将她饿死,或将她囚死,也就完事了。”秦昌深觉得是。次日拂晓,便叮咛进宝将后花圃清算出了三间空房,就把碧蟾锁禁,叮咛不准给她饭食,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