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漠河之战,渡江时受了寒,埋下了隐患。传闻自那今后几次发作,久治不愈。除了她整治燕北宦海的那年夏季,老夫再也未见过她。这几年,燕北边疆时有战事产生,从未见她露面。因而,北地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她卧病在床,命不久矣,也有人说她韬光养晦,胸怀弘愿。众说纷繁,莫衷一是。”梁老将军叹道。
张远还是点头。
厅内鸦雀无声,世人面面相觑,隔了半晌,有一名肥头大耳的儒士出列,躬身道:“关雄愿前去渔阳。”
傍晚回将军府时见门前跪了一名直挺挺的男人,三十开外,赤/裸着上身,背负荆条,嘴唇冻得青紫交集,眼神淡然地扫了慕致远一眼,随后又垂下了脑袋。北风烈烈,铁骨铮铮,构成光鲜的对比。
“公子,您说是不是我们再晚点返来就会多几个雪人啊?”
“莫问,莫将军!”黑妞捂着耳朵大声喊道。
“慕大人、梁老将军内里请!”张远躬身而迎。
“上回,慕某有眼不识泰山,多谢沈将军大力互助。”慕致远苦笑道。
“是啊,漠河之战可真惨烈,即便是老夫如许久经疆场,见惯存亡的人,也感觉像一场恶梦。横尸遍野,流血漂橹,凉州几近成了一座荒城。成王至公子捐躯后,北狄五十万雄师兵临城下,军中无主帅,全军不发,主降与主战派争辩不休,乃至呈现了两路反贼。谁也没想到,一个常日沉默寡言的小将竟然窜改结局势。将军一面派人回京请旨,一面以雷霆之势节制住局面,一夜间阵前斩了大大小小的将领五十余人。全军易主,阵前斩将,兵法大忌,可她硬是撑起结局面,斩将以后连夜调兵遣将,以三十万兵力大破敌军,成为北地最驰名的以少胜多之战,将军也一战成名,成为燕北最年青的主帅。阿谁夏季特别冗长,大大小小的战役上千场,比及开春,终究抵抗住了北狄的打击,最后只剩下十五万兵士,她把十万拨给了老夫,五万留在凉州。随后她又开端大刀阔斧地清算吏治,处理军饷层层剥削的题目,秋后处斩官员一百多名。当时候老丞相还在位,收到奏报后星夜赶往燕北巡查。回京后,老丞相力保,也幸亏先帝惜才,将军才得以留任燕北,凉州才气生长成明天‘火食扑地桑柘稠’的敷裕之地和‘车马订交叉,歌吹日纵横’的商埠重镇。”
“梁小将军在漠河之战之前就跟从着将军了,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场,将军亲身带出来的兵,岂能那么轻易死?”张远低声笑道,“让退之带去的那句话才是将军真正想说的话,师出驰名,方是公理之师。”
“也许是。”
“莫将军,立了军令状再走,这是老端方。”张远捧着笔墨纸砚笑眯眯地走到莫问跟前。
“不敢。”慕致远缓缓笑道,“千里追贼,远赴西北,勇气可嘉;借力打力,别出机杼。但是,你们这就不怕子归上奏朝廷治秋将军一个擅离职守,玩忽懒惰之罪麽?”
“何事?”慕致远笑问。
“唔,都雅。”随后响起了一声清冽的轻应,如玉落珠盘,如泉鸣山涧。
关于边塞,书卷中亦多有记录,如:“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必怨杨柳,东风不度玉门关”,又如“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身临其境,才气够真正见地到北地的开阔苦楚,体味到边塞将士的艰巨。曾经听闻秋惊寒远走边塞,慕致远多少觉得有几分墨客意气,但是越往北越是心惊,心底的那几分不屑垂垂变成了佩服。一个年纪悄悄的女子,到底经历了甚么,才气挑选一条如此盘曲的门路;到底是有多坚固不拔,才气在这烈烈北风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死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