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和武夫人黑着脸从窗前的坐位上起家迎了过来。燕嬷嬷朝她们点点头。程夫人盯着全嫂看，一双狭长的眼睛似要看到全嫂的肺腑里。
一阵血腥伸展过来。瞬时包拢了全嫂的鼻息。墙边的罗汉床上帷帐层叠，血腥气正从床帐弥散出来。
全嫂搁下菜篮，跟着燕嬷嬷出了菜园，荣六在她身后哭喊，她忙回身要去抱荣六。燕嬷嬷让身边的小丫环宝琴抱着荣六在菜园里等着，说是一会子就来叫她。
老太太身边的燕嬷嬷俄然来了，“全嫂，劳烦你跟我走一趟百福园。”燕嬷嬷四下望着这片菜园，这时节，春菜绿油油地铺了一地，一眼望不到头。
床上满是血，全嫂生过孩子，见过血。可向来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够流这么多血！
“放心吧!全在我们手内心呢！”武夫人的语气透着一种摆脱。
“梅姨还住在这屋里？”全嫂不信赖这屋子还能住人。即便她还是奴婢时，住的屋子也比这间好上很多。燕嬷嬷没出声，从腰间取出一个琉璃小扁瓶喝了一口，呛得咳了一声，顿时脸上罩了一层红晕。
荣嫂也曾经是个聪明女子，出嫁前在荣府主理着百福园的琐事。二十岁时老太太赐她嫁给荣府的旁支远亲荣全。荣全腿有残疾，背无家业可靠，依着与荣家九曲十八弯的远亲干系，在荣府管着菜园。
此时梅姨的神采已惨白如纸了……
全嫂猜疑地跟着燕嬷嬷到了百福园。恰是春日晌午，百福园里分外温馨。全嫂觉得主子们都睡午觉了，便放轻了脚步，屏了呼息跟着燕嬷嬷持续往百福园北院去。
“快点，凳子上有夏毯，你背得了的，我晓得。一会子人多眼杂就不好了。”武夫人不断催促。
全嫂颤抖动手撩开床帐，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全嫂被程夫人看得心惧，她在荣府做奴婢十三年，看着程夫人嫁进荣家。生儿育女……在全嫂的印象中程夫人一贯是个面庞严厉却知礼有节的人，从未见过程夫人如此逼人的眼神。
“信得过？”程夫人的声音冰冷而淡定。
全嫂已有四年没来过百福园了，这个北院明显比全嫂在时要破败很多。院子里的树横枝乱生，饰着白霜银灰的青砖墙已经班驳，屋顶覆着的无釉玄瓦远远看去塌了一片。
荣全对全嫂也算恩爱。婚后第二年，全嫂生下荣六，一家三口倒也能护得个衣食全面。
骆嫣从速去灶上舀了一瓢水，扶着全嫂渐渐喝完。全嫂的神情才稍稍和缓了些，用衣袖抹了抹下巴，才接着说……
提及旧事，全嫂眼里起了雾。目光又飘向窗外，怔怔地望着那一小块天。
全嫂晓得北院住着梅萱女人，梅萱女人只要十*岁，是荣家老太爷的义女，荣府高低却都叫她一声梅姨。全嫂虽比梅萱大四五岁，也得喊梅萱女人一声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