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夷甫笑而不答,他虽是王氏族人,但附属旁支,想要力图上游,道途有望,除了族中帮衬,还需仰仗己力。现在对支狩真暗中示好,流露一点高门隐蔽,何尝不是存了一点私念。
“没错,光凭阿谁伶人的几句话,怎能等闲将他归为原氏?先滴血验亲,查明正身,别的容后再说!”边上的彩衣老者拍了拍椅子扶手,语声锋利刺耳,听得民气烦意躁。
“多谢夫人。”青衣小厮如释重负,躬身施礼。
支狩真走在盘曲迂回的水廊上,冷风哭泣,一盏盏暗红色的八角宫灯映得远处碎影浮动,竟似有几分幽僻凄冷。“诺大的侯府怎地阴沉森,看不到几小我?”
王夷甫神采阴晴不定,原老太君是原氏上一辈硕果仅存的族老,又是十大道门之一,飞镜湖灵犀斋当代掌门的师妹,修为已至炼神返虚顶峰。即便族长原太丘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老太君。原老太君固然久居幕后,不问俗事,但身份超然,说一不二,被誉为原氏一族的定海神针。
支狩真施施然走进大堂。一名银发老妪手执一根凤头拐杖,端坐太师椅,气度沉寂,高踞上首。她皮肤白净光亮,嫩如婴儿,美目清澈锋利,全无一丝老迈之态。若非满头银发,支狩真觉得她尚是双十韶华。
王夷甫苦笑一声,世子文采剑法一时无两,就是性子过火了些。
“世子,必然要三思而后言。”王夷甫再三叮咛,才入内禀报。
王夷甫微微一呆,马车在幽长的深巷里转转折折,朱阁绮户如雀屏开谢,层出不穷,瑶台琼庭似秀峰起伏,重堆叠叠。
“走偏门?”支狩真楞了一下,旋即领回了此中的阴暗。
青衣小厮道:“侯爷仍旧抱恙在身,下不得榻,只叮嘱统统由老祖宗做主。”
大晋最为显赫的四大门阀――琅琊王氏、燕坞谢氏、兰陵潘氏、博陵原氏;十二世家的浣溪高氏、渔阳刁氏、苍梧白氏、凉州周氏、庐江何氏、东山卫氏、会稽孔氏、华亭陆氏、吴江张氏、武陵陶氏、北漠桓氏、澜沧温氏;以及诸多2、三流朱门竞相置宅于青花巷,可谓名流聚集,高门云集。
赵蝶娘款步下车,悄悄地立在侯府门前,像是与两旁雄浑严肃的石狮对视。浓厚的乌云下,石狮愈显凶狞,怒张的阴沉狮口被暗红的宫灯映照,赤色斑斑。
“世子,原老太君和族老们都在等你。”王夷甫不失时机地携起支狩真的手,拉着他进入侯府。
“长史大人。”青衣小厮悄悄瞥了一眼赵蝶娘,对王夷甫悄声私语了几句。
少年脸皮一僵,气道:“反面你这村夫计算。出去,老祖宗和族老们要见你。”
王夷甫先容道:“这里的水是从秦淮河引流而来。”
“为甚么娘亲要走偏门?他们到底想做甚么?”支狩真眉头一挑,便要发作。
“再说吧。”支狩真不觉得然隧道,二人绕过文雅飞翘的栖霞轩,幽深荫翳的锁雾楼,水木清华的漱玉台,芳香袭人的漪香园,古色古香的文渊阁……穿过无数回廊、曲桥、竹林、假山、药园、花苑,终究来到一处都丽堂皇的厅堂前。
青花巷位于建康城朱雀门以南,毗邻秦淮河边,盘曲蜿蜒数十里。
支狩真看了他几眼,道:“我记得前人有一句名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现在算是见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