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现在骑虎难下,进退失据,都怪阿谁该死的原安,为了一己之私扳连全部大晋!”伊墨胸膛短促起伏了一阵,“咣当”丢掉佩剑,寂然道:“高师,孤该如何是好呢?”
这里是道门的最高权力核心――玉真会。
高倾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事在报酬。”
高倾月轻咳一声:“殿下慎言。”
“殿下,每逢大事需埋头。”高倾月收回目光,神采安静。原安被支出廷尉诏狱已有三日,羽族使团不依不饶,定要将原安押回天荒处决。嵇康等人义愤填膺,多次奏请无罪开释原安。此事闹得不成开交,连建康城的街头巷尾也传得沸沸扬扬,恰好诸多门阀和崇玄署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十三处云眼彩光斑斓,霞色瑞气万千,环抱着一轮半日半月的奥妙星体。
他的面庞如同深渊虚空,冥冥渺渺,一眼望不见底。
“孤如何静得下来?”伊墨宣泄般地挥起宝剑,砍得宫门朱漆班驳,碎屑激溅,“放了原安,羽族岂肯善罢甘休?不放原安,孤就失了民气名誉,沦为千夫所指!我阿谁父王又是老一套,躲起来称病不出,这是硬把孤架在火上烤啊!”
“诸卿辛苦了,先归去安息吧。”很久,伊墨阴沉着脸,端起几案上的粉彩描金花草茶盏,世人如释重负般躬身辞职。
伊墨眼神一亮:“高师所言甚是。道门、世家,一个也休想瞧热烈!”
一群身披玄袍的道人手持九色宝瓶,席地盘坐,瞻仰着上空悬浮的深潭。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墨色、红色的鱼卵纷繁扬扬落下,投入对应的宝瓶,瓶身别离篆刻天荒、云荒、蛮荒、泽荒、极荒、炎荒、灵荒、漠荒、十洲三岛的云纹道字。
三名道人盘坐此中,凝睇着一颗悬浮空中的乳红色辟妄鱼卵。
宝瓶终究被送往洞天深处的云眼,交由高层决策。全部炎鲲洞天,共设十三处云眼,专司密信、殛毙、运营、战备、库房、联络等职。云眼内没法无天,可将掳掠来的布衣孩童炼成丹药灵根,可将道门先人的尸体制成僵尸战体,可将各种生灵的血脉融成奇魔异怪……十三处云眼没有门派之分,没有善恶之别,更无长生大道之望。
高倾月微微一笑:“至于羽族的鸾安出言威胁,殿下无需过分忧心。我人族四国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局,羽族岂敢妄动兵戈,等闲掀起国战?道门更不会坐视不睬,没有我大晋子民,道门拿甚么持续道统?说到底,道门实在比殿下更次疼啊。”
“嘭!”伊墨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孤白养了一群酒囊饭袋的狗东西,事光临头都装起了哑巴,清楚是想看孤的笑话!甚么洗马、舍人,个个都是门阀、道门安插在东宫的棋子,真把孤当傻子吗?”
高倾月负手立在大殿门口,遥眺望向远处。天涯残星减退,宫城外的青龙大道在晓色里垂垂暴露表面,嵇康、刘伶等人带领国子监的三百太学士长跪不起。
洞天内统统道人的存在只要一个目标――保护道统长存!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第三名道人。
洞天以内,万丈瀑布层层叠叠,倒悬而挂,却温馨得听不见涓滴流水声。无数条青蚨虫从虚无处而来,钻入瀑布,像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光点,逆流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