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断了统统,那还是我么?”支狩真当真地思考一番,问道。
谢青峰沉默半晌,低声道:“你变了。”
原婉神采安静:“原安锋芒太露,压一压也好。”
“本来你也晓得了。”谢青峰神采庞大,以博陵原氏在太上神霄宗的权势,预录原安十拿九稳。现在落榜,除了潘氏暗中较量以外,原氏内部的阻扰才是主因。
原景伯会心,轻咳一声,望向冲虚子:“观事大人,时候不早了。”
“咚——”一记雄浑的暮鼓声自虚空响起,沿着秦淮两岸,遥遥传向建康城的每一处角落。
弓足上,潘安仁终究按捺不住,挑衅地指着支狩真,收回刺耳的狂笑声。
冲虚子暗自叫苦,原安诗剑双绝,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待会儿宣布道门预录名额里却没有他的名字,本身岂不要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这份名单虽是崇玄署各观一起定下的,可过后若要找个背锅的,非他莫属啊!何况本身先前又丢了道门的颜面……
“灰尘何尝不是明镜。”
“扑通!”这具名贵的焦尾瑶琴被推入河水,缓缓淹没。嵇康袍袖一甩,口中慷慨放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支狩真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人活活着上,不免会牵牵绊绊,瞻前顾后。”
“此琴再不为别人而奏!”刘伶大笑着抱起酒坛,抬头豪饮,烈酒浇透了袍襟。
“本心既在,何必去求?”
冲虚子胆战心惊地瞄了高倾月一眼,行动沉重,缓缓走上青云梯。云梯的最高处,瑞气霞光流烁,闪现出“蒙荫”二字的古篆云纹匾额。
“你的剑另有踌躇。”谢咏絮忽而说道。
“你又安知那不是本来的你呢?”谢咏絮一样当真答道,“这也是我道门所言‘求我本心’之意。”
无数世家贵女香袖招展,笑靥如花,口中尖叫原安的名字,把席上的生果鲜花纷繁向他掷去。
王凉米瞧见王敦兀自发楞,觉得他还未从挫败中缓过来,拍了拍他安抚道:“敦弟,不要太在乎胜负嘛,输多了就风俗了。”
支狩真循着琴名誉去,嵇康披头披发,伏身疾弹,琴音时而如银瓶迸浆,铁骑踏冰;时而如狂潮拍岸,怒霆劈山……世人聆听这大晋第一古琴大师的即兴弹奏,不由心驰神驰,热血沸腾,面前仿佛再次闪现支狩真白袍临波,一剑纵横的夭矫画面……
“这世上哪有公?”
“打扫灰尘,方见明镜。”
“据我所知,原安怕是榜上知名。”谢青峰沉声道。
图客凑过来,一脸猎奇地问他借了旁观,支狩真不疑有他,递畴昔给她把玩。潘安仁瞧得又嫉又恨,神采阴沉得像暗下来的天气。
他握紧拳头,盯着高踞奇树的伊墨,瞳孔闪动着炙热的野火。这个位子,我也能够坐坐的。
不出冲虚子所料,青云梯到达太子下首的高度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再也难以往上延长。
冲虚子在“蒙荫”匾额下站定,四下里望了望,摸出怀里的玉轴金卷,颤抖着翻开泥封,慢吞吞地展开。
人群响起雷鸣般的喝采声。
支狩真望着谢咏絮洁白无瑕的眼眸,心头蓦地震惊,这个女子是真正体贴他的剑,不掺一点功利之心。
说人话!谢玄直翻白眼,他最受不了堂姐这套云里雾里的东西,孰料原安也一个样。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喝酒吹牛来得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