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覆盖的废墟空无一人,墙垣残断半截,几座泥塑神像也被横梁砸得粉碎。燕击浪转过身,似要往回走,蓦地间身躯发展,射向半空,截住了一缕随风远扬的尘烟。
燕击浪沉默半晌,长叹一声:“道友道心果断,实乃洒家平生仅见。你走吧,洒家不难堪你。”
手掌在地上一撑,燕击浪借力跃起,扑向远处,目光兀安闲支狩真四周停顿了一下。先前此处另有二人,早被他气机锁定,现在竟都莫名失落,再无半分感到。
支狩真寂灭无息,浑浑噩噩,如同沉眠地底的金蝉,一念不起,一念不生。
阴九幽双瞳碧火大盛,倏然扑出,撮掌成刀。“呲啦——”氛围似布帛向两边扯破,阴惨的刀气直劈燕击浪,卷起一声声鬼哭狼嚎,哭泣阴风。
阴九幽怪叫一声,破烟而出,肩颈处突然裂开,钻出一个煞气腾腾的白虎头颅,虎口伸开,吐出一道白金色的刀光,直奔燕击浪双腿。
雷电如吼,雨沸如瀑,两旁草木飞速发展。清风跃过崖,冲过林,再折返来……一起苦苦追逐着燕击浪触目可及,又遥不成及的背影。
燕击浪高大昂藏的身躯呈现在山神庙四周。
“砰!”一道身影从高险的山颠直坠而下,像一道凌厉劈下的闪电,孤傲又刺眼。
一如八岁时,娘亲固执他的小手,一步步走向太上神霄宗的雷霆崖。陡而长的山阶,一样望不到绝顶,汗水是湿透满身的大雨。
这缕轻烟倏然明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极力要窜出去。燕击浪身躯一顿,停滞半空,左手五指展开,或弹或缠或勾或挑,一次次封死轻烟变幻不断的逃窜方向。
血肉掺着泥浆喷出,岩石化作九仞的模样,胸口洞穿,心脏碎烂如酱。金灿灿的飞来峰“骨碌”一声,滚到燕击浪脚边。
这本就是一截再浅显不过的桃木,他看着娘亲在油灯下渐渐削磨,剑胚出来了,窄窄的剑柄也出来了……
这便是道家所言的识海。支狩真如有所悟,一念灵魂守在精力大海的核心处,似渺迷茫茫,又清腐败明。未过量久,两道激烈的生命气味敏捷靠近:一道凶暴如炙,庞大无匹;一道如山如海,澎湃无尽。支狩真忽地灵光一闪,一念灵魂自生窜改,沉入识海,化为千万道涌动的精力波浪之一,断去了对外界最后一点感到。
“砰!”燕击浪高高跃过一堆山岩,蓦地一个滞停,右腿毫无征象地向后踢出,正中山岩。
跟着五指灵妙跳动,纤细如丝的浊气悄悄生出,编织成网。轻烟左冲右突,像一只粘在蛛网上的飞蝇,不但难以摆脱,反而愈缠愈紧,行动垂垂迟缓。
清风符剑扬起,再欲刺出,手腕禁不住一阵酸麻。燕击浪看似仅一弹指,实则一刹时连弹三十六下,每一下浊气叠加,硬生生将他逼退。
崎岖山路,兜兜转转,长得仿佛没有绝顶。
燕击浪屈指一弹,正中剑尖。“咚”的一声长长闷响,符剑轻颤,向外荡开。清风被震得后退一步,安身不稳,又退一步,体内气味混乱荡漾,被迫再退一步。
繇猊怒张的狮口咬碎刀光,受激之下,蟒尾一甩,把阴九幽肩颈的白虎头颅扫得粉碎。阴九幽如遭雷殛,吐血踉跄发展,半途中身形一旋,化烟飞逃。
“第三息!”燕击浪双足登时,上身倏尔闲逛,飘忽不定如烟,恍惚难辨似雾。阴九幽相距他背心不过半尺,竟然始终没法锁定位置。